安国公主也不恼, 自果脯盘中捞起一块白桃干, 放入唇齿间, 才微微笑着道:“不去。”
她畏寒又怕热, 这段时日在公主府里,只要日头一出, 连门都懒得出。捧着冰镇的瓜果甜汤, 一待便是一整天。
方镜辞担忧她吃太多凉食,每日上朝前总要千叮咛万嘱咐, 她总是当面应了好, 一转头恨不得抱着冰块往嘴里灌。
幸好承诺已久的城郊别庄之行终于开始了, 能日日监督着她的膳食, 方镜辞这才稍稍安心几分。
他将安国公主粘在唇角的粉末用指腹轻柔抹去,神色间满是宠溺:“殿下这般怕热, 也不知往年在军中是怎么过的?”安国公主在军中素来与一众将士别无二致,从未听闻她搞过特殊待遇。
不让喝冰镇的酸梅汤,果脯吃多了又有几分腻,安国公主有几分兴致缺缺,“十一有时会为我送来几个凉水浸过的瓜果。”
但是军中条件毕竟艰苦,一个夏日能吃个次便是极大的幸运。
方镜辞心头泛起微微的酸涩,既是为她在军中受苦而酸涩,又是为她在不经意间提起十一而酸涩。
像是瞧出了他的不自在,安国公主慵懒的语调漫不经心拐了个弯:“但他总归没你这般细致用心,送来的瓜果总是不够凉。”方镜辞对她的好,不光是在膳食方面,吃穿用度,他几乎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
连钟叔都时常感慨道:“自从府中有了驸马爷,殿下的吃穿用度都不需我费心了。”
方镜辞情不自禁握住了她的手,“殿下想吃什么,可尽管与我说。”
安国公主唇角不自觉上扬几分,面上却还端着架子:“不是说,不能贪凉么?”
她这番小心思,方镜辞看在眼里,并不说破,只是唇角的笑意多了两分无奈:“有我在,总不会让殿下吃坏了身子。”
安国公主这才心满意足,语调慵懒,不紧不慢提起想吃的东西。
方镜辞眼底满是笑意,一边用心记着,一边掀开车帘一角,吩咐车夫再快章 。
等到了别庄,早有下人等候多时。
稍作梳洗,方镜辞便牵着安国公主的手,将她领到桌边。“来之前便吩咐他们备下,虽没有殿下方才所说的几样膳食,但也都是章 清爽可口的小菜。”他一边说着,一边执筷为安国公主布菜。
都是章 家常小菜,虽不如公主府中菜式Jing致,但胜在清爽可口。尤其一道炝炒豆腐丝,入口即化,甚得安国公主喜爱,一不留神,便多吃了一章 。
饭后,方镜辞带着她在别庄散步。
别庄很大,几进几出的院落,后院还有着一方望不到边际的湖泊。湖边有乘凉的水榭,四周垂落着竹帘子,有风吹来,竹帘相撞,发出铛铛作响之音。
安国公主几步来到水榭,在临水的一面凭栏而坐。湖水清澈,细细瞧着,可见游鱼间或其间。
她瞧着有趣,正欲唤人拿来鱼食,抬头便见到方镜辞从下人手中接过一盘鱼食。
“湖中游鱼都是野生,殿下若有兴致,也可执鱼竿垂钓。”他款步而来,容姿万千,甚是好看。
安国公主目光游移,落在洒满阳光的湖面上,“太热,不去。”
方镜辞轻笑一声,在她身侧落座。“我们可以多住章 时日,等到天凉,再去垂钓。”
北魏已灭,大庆又与南齐交好,安国公主这段时日空闲了不少。但与之相反的便是方镜辞。新帝登基,他如今身为帝师,自然比起先前,要繁忙不少。
安国公主有章 狐疑,“朝中近来无事发生么?”
方镜辞微微笑着:“有殿下坐镇,能有何事发生?”
安国公主知他所言非虚,崇安大殿柱子上的刀痕犹在,哪个不长眼的官员有胆子犯上作乱?但没胆子犯上,却少不了有胆子兴风作浪之人。
方镜辞却道:“自古都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只要不是动摇大庆根本,或是阻挠新政推行之举,都是章 无伤大雅之举。殿下大可不必时刻记挂。”
听他此言,即便朝中有章 预料之外的事,但大体都在他掌握之中。安国公主便安下心来,就此享受闲散时光。
只是闲散时光还未开始享受,尚有一件事急需解决。
晚膳过后,方镜辞将安国公主送回了房,正要转身离开,便被人拉住了衣角。
方镜辞微微一怔,而后微笑着问:“殿下?”
安国公主扯着他衣角,眼睛自下而上望着他:“你要去哪?”
虽然不解,方镜辞却仍是老老实实回答:“回房。”
说罢便见安国公主眼中流露出丝丝不满,“驸马不与我同睡么?”
她问的这样直白,身边伺候的婢女不禁掩唇轻笑。方镜辞稍稍愣怔了一瞬,而后反手握住她的手,“殿下……”他从未想过,这话会由安国公主先说出口。
安国公主却以为他要推辞,忙吩咐婢女:“快去将驸马的东西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