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火烧得越来越旺,他眉间紧锁,眼神似有千斤重,“季明允他不值得!”
不值得你这般忍辱负重,不值得你全心全意相待。
青霜眼底的诧异褪去,将手挣扎抽出。
顾鸿生这才惊觉自己举动的唐突之处。
他与青霜之间,尽管相识,却连私谈都未曾有过。他这般孤注一掷、唐突冒犯闯到她面前,不过是心底的不甘与难平。
可他这样一份情深不寿,在青霜眼底,注定不过一场笑话。
“顾公子请回吧。”
言辞清淡,仿佛他不过一个路人。
可他本就是青霜生命里的路人。
雨下的越发大了,鬓发紧贴在脸颊之上,他仿佛落水狗一般,落魄,不堪。
微微一声叹息夹杂在雨声之中,青霜望着他的明亮眼眸之中忧思不减。“顾公子心意,青霜明白……”
话音止在下一瞬,贴上来的身躯满是寒意,箍在身上的力度不容忽视。
顾鸿生终究克制不住,将面前这个努力压制愁思的女子紧紧箍进怀中。
肖想了无数次的人,真正拥进怀中时才发觉,竟是那般遥不可及。
“青霜……跟我走……”
叹息在耳边响起,青霜任他抱了不知多久,声音夹杂在雨声之声,仿佛雾中花、水中月,几不可闻。
“我会成为明允的妻子。”
箍在身上的力度缓缓松开,顾鸿生掰着她的肩,眼底满是惶恐震怒,“哪怕他与一个风尘女子有了孩子?”
青霜盯着他的眼睛,依旧那般从容,那般镇定,“哪怕他与一个风尘女子有了孩子。”
“……为什么?”
青霜轻笑了一下,眼底锁着浓浓愁绪。“季家对我有养育之恩。”
她因深受季家养育之恩,季夫人又对她视如己出,即便季明允冷待于她,甚至处处刁难她、羞辱她,可她深受季家之恩,又如何忍心让季家二老失望?
顾鸿生只觉得一股寒意遍体而生,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抓住,“可是季明允并不喜欢你。”
青霜又笑了一下,额上的雨水滑落之眼角,像是徒生的泪水。“他并非不喜欢我。”他只是不喜欢自己的人生被旁人安排。
她推开顾鸿生,再次于地上跪下。
尽管浑身shi透,形容狼狈,她依旧从容不迫。“顾公子的厚爱,青霜无福消受。”褪去了颜色的唇显出几分凉薄。“你我不过陌生人,这章 话,还请公子往后不要再说了,以免惹人闲话。”
他放于心上的姑娘,在她眼底,他终究不过一个陌生人。
回到府中,顾鸿生便大病一场。
病中浑浑噩噩,高烧退了又烧,烧了再退,反反复复。
等到病好,已是深秋时节。
季家喜讯传来,季家为季明允与青霜办了婚事——尽管婚礼只有青霜一个人。
季家对她的养育之恩,被她用一生的幸福来偿还。
他在院中枯坐了一整晚,月色无声洒落,徒留一地孤寂的清影。
自此之后,顾鸿生便不再关注季府的消息,即便于朝堂之上也远远避开季府中人。
只是身在朝堂,利益牵绊,有太多事身不由己。
与和静县主定下婚约,便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自从那次开诚布公之后,和静县主便不会再对自己有意。
春来雪融,他与和静县主泛舟湖上,寂静之中便听闻和静县主轻声道:“你我婚约之事,本是父母所定。倘若你不愿意……”她到底心系顾鸿生,渴望着能与他共结良缘,后半句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顾鸿生垂眼望着湖面,水中柳绿垂影,他眉梢微蹙,一点儿愁绪凝结其间。“县主应当知晓,我对县主并无他意。”
和静县主望着他,心底的那一点意难平到底喷薄而出。“可她如今已经嫁为人妇,你难道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她强抢过来?”
他眉间愁绪渐浓,“倘若她愿意……”即便与天下为敌又如何?
和静县主再次负气离去。
可婚约之事却无法就此作罢。朝中派系纠葛,错综复杂,最稳固的法子,便是联姻。
突如其来的,顾鸿生尝到了季明允抗拒婚事的滋味——心有所念,却身不由己,即便是反抗,也不过是章 微不足道之举。
——他到底不是季明允,连反抗都不会那般毅然决然、破釜沉舟。
无法拒绝,便只好劝解自己,坦诚接受。
好在和静县主并非专横跋扈之人,她心思细腻,善解人意,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妻子。
顾鸿生并非顽石,既然已与和静县主成婚,便尝试着放下。他与和静县主画眉,与她同进同出,着实过了一段堪称琴瑟和弦的日子。
倘若不是季家出事,或许他可以就这样与和静县主看似和美的生活下去。
季家出事并不突然,早在季贵妃香消玉损之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