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必定事繁,他走的也不算匆匆。
黎至前脚到宿间,后脚便有人敲急门:“黎常侍,宫门前现下乱了,四十余位大臣伏阙请陛下问罪太子。皇后娘娘此刻脱簪替太子殿下待罪,人正跪在含元殿外。陛下急请。”
黎至正正衣冠,推门出去。那奴才色急,尽是焦灼。
“走,去看看。”
“太子未醒,这局面该如何。”
黎至侧眸:“轮不着你议政,回去领板子吧,今日你不用随我去。”
那人脚下一顿,跪下要请罪,张口之际黎至驻足,沉言:“你跟了我五载,今日你是受了谁恩典在我这里套话?第一句我能当你是关心时政、替前途作想,这要张第二句嘴,是绪王许了你什么?”
那人一个寒蝉,伏底叩头。
“你若想活命,便呆回宿间别出门,我看你跟的时间长,才只此你一句好言。”
话毕,步子又沉稳朝含元殿去,那人跪伏在地哆嗦一阵。
这夜闹得太盛,许襄君远在后宫,也能听到宫道各类急声。
终是要变天了。
这日也等了许久。
她走出门,不出意外被门前侍卫拦下:“娘娘,黎常侍说您不能出。”
许襄君点头:“本宫不出,帮本宫去顾元菱处讨一盏茶。”
那人犹疑间,许襄君:“黎常侍不让本宫出门,说本宫要什么你们都会应,只是请她送盏茶来,不可?”
“是,这就去。”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去衣受刑
◎去了他体面。◎
“锁了几日, 没东西好好招待你,随意坐吧。”许襄君携手将顾元菱带进门。
她回头粲然一笑:“主座还是擦过的,为了你。”
顾元菱望着主座被拂拭得干净, 手旁斟了新茶。意图泯然,她登时顿身。
许襄君一下脱了手, 回头。
顾元菱拧着神, 失容萧索:“你的上座我坐不起 ”
许襄君拂裙利落朝她跪下,叩首再直起身。
看着顾元菱复杂神色, 她不避讳:“清谈会上诸多贵门学子对你著文颇多赞词,听闻皆为你留了书?求你将此物借给黎至一用, 护他一护。”
贵士学子, 鸿儒硕学又是来日国士,这些人可谓珍贵。
若他们开口言语, 必然有一二分颜面。
顾元菱瞧她, 心口舒畅了下, 又拧起颜色。
忿然不悦:“我不受你的礼。”拂袖便走。
许襄君狼狈膝行一步, 拽住她裙角, 急急启唇:“你说过他朝有难你会救他的。”
顾元菱被拉停身形。
回眸垂她, 许襄君狼狈万状焦灼模样依然清雅脱俗,她素白颜色倒更淑静不凡。
顾元菱挪目, 挺着颈:“我救他是我救。你这样一跪, 将功劳折去大半, 到头来他还心心念念是你受屈,那我算什么。”
掸开许襄君指尖, 毅然转身。
那清缈身姿似莲, 许襄君朝她叩谢:“多谢此时你未出手阻扰, 弃了背主。”
这话显得顾元菱性凉, 才踏出门的身形便僵住。
少顷,她转过身,幽幽灯火中看着许襄君:“我从未有过什么背主,你们之间胜者胜、败者败。”
“明日黎至被反咬一口,你不得好死也未可知。其间端看你们两派自己心算,你们恩怨与我何干,我既不沾你、也不理她。”
“当年劝你忘仇,是我思虑不周,出口轻狂。你说得对,不出刀,便不会自伤,诸般后果皆是自选。你谢我真是谢的好生奇怪。”
顾元菱出门,不知为何在门前驻足,仰头于天,喉嗓半噎:“你们都好生奇怪。”
夏明勤手持康灯、佘御医呈报诸多张画押证词,怫然低喝:“确切了?”
他难信自己是折损在这种不入流且可耻的手段下,以致身子亏折数年、或来日崩在这上头。
康灯踟蹰不语,看向佘御医。
佘御医叩拜:“验过也审过了,诸位娘娘每逢侍寝便会用这种惨了毒香料、口脂。本就量不大,故而她们也就是偶有心悸,积累到陛下身上便重了。”
夏明勤掩面失色,胸腔急剧起伏、久久无法平息。
刺疼又胀涩,难言滋味不可言状。
康灯瞧陛下青面危赫,迎着惊怕接着呈报:“各位娘娘说这些都是秦贵仪手上换买。秦贵仪家乃香料皇商,又兼西域往来贡货,她说是让家里偷藏了宫内供给卖给她们,只是为多赚些银子。查了账簿,每年却有半数银两会放回家中。”
“有些娘娘是因与她同期入宫,有些是因秦贵仪家掌皇商,知晓手中诸多贵物,喜爱这等不易得的贡品,才与她手中年年购买。这些物什名贵,故而只舍得在侍寝时用。”
“但诸位娘娘都不知道此二物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