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出百货大楼大门,就看到一个穿着土黄色马甲的身影,他不由微微愣了一下。
那人叼着烟,嘴皮像皴裂的河床,翻着白皮,脸上灰不冷腾的,只有那双眼睛,Jing光闪闪……不对,是贼亮贼亮的。
打心底里,吕律本能地给那双眼睛挂上个贼字。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柳东野。
在看到他的时候,吕律脑海深处的记忆再次被唤醒。
他站在百货大楼前,专门挑着过往的男人卖狼牙:“这是真狼牙,辟邪,保真……”
火车站、电影院这种人多热闹的地儿,类似这种骗冤大头的把戏多了去了。
狼牙这玩意儿,吕律见得多了,随眼一瞟就知道他手头的是颗彻头彻尾的狗牙,跟狼牙没有半点关系。
此时,他成功拉住一个Cao着河南口音的青年兜售,侃侃而谈。
眼看就要卖出去了,二十块钱一枚。
谁知道那青年接过来翻看了下,犹豫半天:“一颗狼牙要我半月工资……不能再少点?”
“少不了,你是不知道,打只狼有多凶险,那是玩命的事儿……最多再少五块,这玩意稍微打磨一下,钻个孔,穿根红绳,往脖子上一挂,辟邪!”
“一只狼而已,大荒里又不是没狼,再说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狼牙!”
明明已经很动意,都已经掏出钱开始数的青年,忽然把狼牙往柳东野手里一塞,拍拍屁股走了。
眼看要成的买卖突然一下子黄了,柳东野有些恼火,四下一扫,就盯上了吕律。
他径直走了过来,把那狗牙递给吕律:“送你了!”
吕律微微愣了下,都不知道为啥,柳东野一转头就从来来往往那么多的人中盯上自己。
他没有接狗牙,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着摇摇头。
“不要你的钱!”柳东野强调了一句:“真的,我在内蒙打的。”
说这话的时候,吕律看到他嘴巴里有一颗缺了半块的牙齿,嘴巴有一股子臭味。
吕律记得,上辈子认识他的时候,就是这颗牙,换成了金牙,到后来,大概是觉得太俗气了,又重新弄了颗种植牙。
“你们怎么都不信呢?真货你们都不信,那些卖狗牙的,反倒有人抢着买,没天理了!”
他摇头抱怨:“现在的人啊,你要说他Jing吧,傻得像个憨憨,要说他不Jing吧,偏偏还能说得头头是道。”
听到这话,吕律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没想到,柳东野明明自己就正干着行骗的事儿,偏偏还能把话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还有没有别的狼牙?”吕律随口问道。
一听吕律来了兴趣,柳东野立刻往自己兜里一淘,拿出一把牙齿:“喏,这些都是狼牙,我跟你说,这是我在草原上打猎的时候,晚上遭遇狼群,一下子被我打了十多只,才弄来这许多牙齿,也差点要了我的命。”
吕律扫过他手中的那些牙齿,别说,还真看到了一颗真狼牙,于是伸手拿了起来,随手就装在了口袋里边:“我看这颗不错!”
“唉……那颗不行!”
“你不是送我一颗吗?反正都是狼牙,也都差不多……不对,看你这样,该不会这颗是真的,其它的是假的吧。”
“瞎说……送你了送你了,啥也别说了!”
吕律看着他这副不是坑就是蒙的样子,再摩挲着袋子里的狼牙,权衡着柳东野打猎的水准。
上辈子他告诉吕律他喜欢打猎,这才约到猎场游玩,枪法也确实不错,但眼下看来,又觉得水平有限,不然也不至于用狗牙当狼牙卖,这年头鼓励打狼啊,尤其是在牧区,弄到狼牙并不是很难,于是,他奇怪地问:“你真的打过狼?”
柳东野点头:“嗯,每年都去,现在不是时候,一般都是冬天去,狼多,但也危险。”
“具体在哪儿打?”
“在牙克石毛坟子沟。”
柳东野点了一根烟,一边瞅着伸开胳膊:“在这里的西北边,要穿过大兴安岭。”
吕律笑问道:“下次能不能带我一起。”
柳东野一脸吃惊,上下打量着吕律,摇头道:“我看你一身中山装,长得又斯文,不是本地口音,是在什么部门工作吧。林场还是农场?”
吕律摇摇头:“我以前是个知青,落户在这边山里,上门的……你知道,这多少有点不受人待见,我也想证明下自己。”
“倒插门啊……明白!不过,打狼你不行,太嫩了,去了危险!”
柳东野一脸恍然,拒绝道:“在那里,狼Jing着呢,一群狼,一晚上能屠一个村子,比鬼都可怕,而且还有比狼更厉害的东西,不行不行,太危险了。”
你才是鬼吧!
吕律暗笑一声,鬼这东西,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都是吓人玩的。
但柳东野随后一改口:“要去也行,有机会带你去打一次猎也行,谁叫我跟你投缘呢?不过话得说在前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