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此刻,她才静下心来思考这桩早就应该好好地考量一番的问题:结婚到底是什么?
只是两个人领个结婚证?只是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然后居家过日子生儿育女?
说起来好像轻轻松松的,但细细地思考一番过后,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结婚和谈恋爱不一样,恋爱是饱满的,盛放的,肆无忌惮的,可以随时开始,也可是潇洒结束,但是结婚就不一样了,婚姻是一种约束,把两个毫无血缘干系的人约束在了一起,相爱的时候,这种约束是一种承诺,一种誓言,可以后要是不爱了呢?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保证可以和自己的爱人相亲相爱一辈子呢?
紧接着,沈念星又开始思考:我和周凡渡会不会走到两看生厌的那一天?
说不会的话,她不信;说会的话,她也不信。但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一定是一件特别悲哀的事情。
青梅竹马,年少情深,如果真的走到互相心生厌恶的那一天,走到了再也没有爱情,仅剩下了生活的约束的那一天,那真的一件极其痛苦又极其残忍的事情。就好像你吃了一块蛋糕,吃第一口的时候,爱得要死,于是就一直吃不停的吃,吃到最后把肚子吃撑了,把嘴巴吃腻了,以后再看到蛋糕就想吐想恶心。
沈念星突然不想结婚了,也不想变成周凡渡眼中的那块蛋糕,更不想让周凡渡变成自己眼中的那块蛋糕。
可是还有不到几个小时他们就要去民政局领证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而且,她现在要是突然提出悔婚,伤的不止是周凡渡一个人的心,还会伤了周凡渡爸妈的心以及她自己的姥姥姥爷的心……也是在此时此刻沈念星才意识到,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结婚这种事情由不得她去任性,领证前任性不得,领证后更不行。
黑暗中,沈念星长大了眼睛盯着漆黑一团的天花板,长长地、烦躁地叹了口气。
她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剪不断理还乱,需要找个人帮她梳理才行。她想把自己的情绪理通了,理清了再去结婚,不然结婚对她而言就变成了一件不清不楚的事情了。
谁最合适呢?
思来想去的,沈念星突然抓起了枕边的手机,鬼使神差地拨通了贺予城的电话。
二十分钟后,别墅小区门口。
沈念星站在昏黄色的路灯下,穿着一身短裤短袖的分体睡衣,脑袋上扎着一个随意的马尾辨,脚下踩着一双凉拖鞋,一边低头扣着手机,一边等待着贺予城的到来。
过了十分钟,一辆黑色的现代suv缓缓停到了沈念星的面前。沈念星直接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钻进了车里,却没开口说话。
其实贺予城也不知道这丫头大半夜的把自己喊出来是想干什么,但是他也没多问,只是问了句:“想去哪儿啊?”
沈念星想了想:“去吃点烧烤吧。”
贺予城:“行。”他一边开车一边说,“带你去我们支队旁边的一家烧烤店,顶正宗,营业到凌晨四点,半夜加班的时候去那撸几根串喝几瓶酒真是神清气爽。”
沈念星瞟了他一眼:“你这一大把年纪的就别跟人家小年轻混了,人家能熬通宵,你能熬通宵么?”
贺予城:“嗬,你还瞧不起你老子呢,你老子老骥伏枥,老当益壮。”说着说着,又拽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你老子我二十来岁的时候,一个星期不睡觉都行,一个人打遍我们部队无敌手。”
沈念星回了俩字:“吹吧。”还一个星期不睡觉,当谁没上过学呢?
贺予城还不乐意了:“啧,那哪儿能是吹的呢?你别说以前了,就算是现在,我一晚上不睡觉第二天照样Jing神十足。”
沈念星瘪了瘪嘴,懒得跟他扯淡,又问了句:“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呢?”
贺予城:“在宿舍呢。”
沈念星:“睡觉呢?”
贺予城:“嗯。”
沈念星:“睡觉接电话还能这么快?”几乎是秒接。
贺予城:“习惯了,干这行的不能睡太死,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来活儿了,少接一个电话就耽误一桩案子。”
各行各业,忙的都是办实事、跑基层的人。
沈念星轻叹口气,又问了句:“你就没培养个接班的?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能稳坐军中当指挥?”
贺予城只回了四个字:“闲不下来。”
沈念星懂了,贺予城不是怕累怕苦,他最怕的是闲,是怕自己成了没用的人。
从年轻到现在,他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是为党和人民发光发热的人,就这么关荣地奔波劳苦了一辈子,老了老了,要是让他退居幕后了,他就会觉得自己丧失了基本价值。
人不怕没用,就怕没价值,更何况是贺予城这种一辈子都在散发价值的人。
他宁可把自己累死,把自己拖垮,也不想当个清闲的官吏。
他就是一只陀螺。
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