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露白向后靠了靠,“我快到了,你们不用等我。”
“要的要的。”母亲有些激动,“那我们等你。”
挂断电话后,车内没了光源,又陷入了一片漆黑。父亲现在的妻子并不是李露白的亲生母亲,所以即使听起来很奇怪,李露白也从不叫她妈妈,而是叫母亲。李露白的亲生母亲也是一位外交官,是一位很优秀的外交官,李露白记得很清楚,她小时候指着电视机的新闻联播跟小伙伴炫耀过她的妈妈在上边。
她是从李露白刚上幼儿园时就开始驻外的,很难见到一次,也因此,李露白对妈妈最深刻的面容记忆,是前两年司长调出来的内部报告上的证件照,妈妈穿着正装,及肩的卷发,领口别着国徽,明眸皓齿,笑容得体大方,很年轻,很漂亮。母亲的名字很有韵味也很好看,因为外公是个国学大师,姓名那一栏的字和母亲的面容很相衬,叫白暨扬。
李露白的亲生母亲,去世于驻在国的一场意外,使馆在炮弹中顷刻成为废墟,那时候的李露白刚刚六岁。
这一年年底的时候父亲就将现在的妻子娶进门了,听说她是父亲第一个恋人,还带来了一个大李露白叁岁的哥哥,这个哥哥还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她继母带来的孩子,不是她的弟弟也不是妹妹,而是同父异母的哥哥,长大些的李露白才意识到这是一段很深的渊源。
很努力想获得认可的继母和很爱护自己的哥哥,回想起来那是她最受到呵护的一段时间,其实过得也不差。李露白翻开钱夹,现在不常用现金,虽然钱夹还会放在包里,但已经很少打开了。夹在里边的照片已经有些陈旧,是她哥哥在执行维和任务时的照片,也是最后的照片。
李露白将钱夹收回包里,打开车门下了车。
钥匙还没有拧开家门,就已经能够听到里边热闹的人声,甫一开门李露白就被冲上来的小侄女撞了个满怀,“姑姑,我好想好想你啊。”
家里的阿姨应该已经放假回家了,在端菜的婶婶招呼她入座,上座已经坐下了爷爷,两个叔叔的笑意很惊喜,母亲从厨房探出一个头,也一脸喜色的说着什么。但父亲不在,这是李露白意料之中的事情,每年他都要等晚会结束后才能够回家。
家里和以前的摆设并没有变很多,但是多了一些大红的绳结福字,很有过年的氛围气息。nainai在那头向李露白招手,“小白,快过来坐。”
李露白放下手里的东西,抱起小侄女,笑着说:“好啊,这就过来了。”
热闹的氛围很容易让人忘记不快,吃过年夜饭的一家人坐在会客厅里说着家常话,李露白坐在爷爷nainai旁边,一边替他们剥着橘子一边耐心回答这一年的近况。
nainai将橘子都塞回李露白手里,打岔开爷爷嘴里关于工作的话题,“小白,有没有找到对象呢?”
李露白禁不住大笑起来,“nainai,我还这么年轻,这件事不慌。”
“那不行!”nainai一本正经,“前些天你爸爸的秘书小顾来咱们家里送文件,我看那小伙子就很不错。”
李露白无奈,“nainai。”
“再不然,你们这一辈长成的,湛叔叔家的独子也勉强行,他总不能一直看着独子浑下去吧?”nainai顾自说着。
这可真是越说越离谱,二婶忙赔笑打断,“妈,且不说那小子是个二世祖,我好几回见他带的女伴都不是同一个,前儿个竟带个明星遇到大哥,最要紧的是——人家也都订婚了。”
nainai一脸不可置信,“那小子都能订婚了?”
不想这却正中了nainai的点,nainai气结:“你爸爸也真是的,不知道给你张罗一下,你母亲和你这些叔叔婶婶也不过问过问,你还成天见不到人影……”
nainai絮絮叨叨的开始数落着身边的叔叔婶婶们,先是数落叔叔们:“她老大不小,也该成家了,不能再拖了。你们大哥忙得很,脑子又轴,想不到这些,你们就该在自己下属里留心点好的,介绍给露白,成不成另说,先见见,多挑挑看看是好的,她是这一辈里最大的一个了,你们也不知道多上心一些。”
再数落婶婶们不关心半年多没回家的李露白,“我看你们一个个也不忙,总是逛街,家里一到聚会时候,谁都想不起催露白回来。儿子们忙工作,你们总要忙另一头,照顾好家里才对,这做的又是什么事……”
林林总总数落了一大堆,nainai一向是家里最有威信的人,还没有人敢插话,只能由着她说。会客厅里开始没有再谈论其他话题,nainai数落得叔叔婶婶们都逐渐一脸讷讷,因为李露白身份是特殊的,她家出的事情也是最不寻常的,nainai会不自觉偏心她一些,家里也会仿佛约定俗成一般多照顾一些她家。
因而这时候,叔叔婶婶们倒没有不快的情绪展露,但李露白觉得气氛十分尴尬,再这么下去非常不行,她主动岔开了话题,“啊对了,nainai,先让我跟叔叔们谈个事情,是工作上的。”
nainai立刻打住了话题,心疼道:“怎么大过年还有工作要谈?当初就说不该让你走这条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