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借故走到婉竹身前,压低了声音对她说:“方才朱嬷嬷临走时跟奴婢说了二太太那儿的状况,府医说二太太好似是中风了。”
婉竹面色淡淡地点了点头,彷如一尊无悲无喜的神佛,只有明眸里闪烁着的光亮出卖了她此刻汹涌的心chao。
“姨娘,奴婢听说二爷去二太太房里大闹了一通,可把二太太气出了个好歹来。依奴婢看,二太太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她也是咎由自取。”
金玉说的头头是道,整个人洋溢着说不尽的热切之意。
这时容碧和碧白也退出了内寝,瞧了眼兴致勃勃的金玉,到底是不敢出声再规劝婉竹。
“二太太那儿姨娘也不必再用心思了,如今便是要想法子让世子夫人吃到苦头,姨娘可有什么吩咐要让奴婢去做?”金玉如此说道。
婉竹拂了拂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顶着金玉殷切的目光,说道:“胡氏在意儿女前程,在意钱财银两,在意的东西多了弱点便也随之便多。可杜丹萝那儿却要麻烦的多,她最在意的或许只有世子夫人的位置,而如今的我没有办法将她拉下那个位子。”
不是她不想报仇。
邓嬷嬷死后的日日夜夜里她都恨不得能剥了杜丹萝的皮,饮了她的血来解恨。
而是如今的她没有能力置杜丹萝于死地。
权衡利弊之后,婉竹便开口道:“罢了,还要再等一等时机。”
金玉听罢心中虽无比失望,却也能理解婉竹心力不济的窘状,且退一万步来说她如今还怀有身孕,让肚子里的孩儿平安降生才是现今最要紧的事。
金玉没了言语,容碧和碧白两人也是心口一松,扶着婉竹去梨花木桌案旁用了晚膳。
案上摆着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可婉竹却只是意兴阑珊地用了几口,裹腹后便让丫鬟们撤下去分食。
她则照例跪在了蒲团上,虔诚地为邓嬷嬷焚香祈福。
身前的香炉里升腾起了轻轻袅袅的青烟,云遮雾绕般的堆围在一块儿,遮住了婉竹的视线。
即便如今,她还是能清晰地瞧见那牌匾上刻下的独属于邓嬷嬷的生辰八字。
她也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
稍安勿躁、静等时机。
这笔仇与债如沉重的锁头一般时时刻刻地挂在她心上。
忘不了,也不能忘。
齐老太太被府里接二连三地变故气得连午膳都没用。又听说胡氏的屋子里被搜出了三千两银子,失望只剩深深的叹息。
“去给惊迎请个太医来吧。”老太太如此说道。
好歹胡氏也是二房的当家太太,将来等她老死以后齐国公府势必要分家,总不好让当家太太成了个连话也说不齐整的中风之人。
嬷嬷刚领了吩咐走出朱鎏堂,便见一脸郁色的齐伯玉绕过角门走进了庭院之中。
紫雨等人殷勤地上前迎他,素来有头有脸的大丫鬟们也是头一次在齐伯玉这儿碰了壁,只见齐伯玉沉着脸喝退了紫雨等人,只问:“祖母在何处?”
丹蓉讪讪地指了指明堂,面色颇有些难堪,“老太太正在屋里坐着。”
齐伯玉连个眼风都没往丫鬟们身上递,抬起脚便匆匆地走进了明堂中。
齐老太太瞧见风尘仆仆的齐伯玉,便搁下了手里的茶盏,从前矍铄的一双慧眼里盛着说不尽的疲惫,“伯玉,你来了。”
齐伯玉跪在明堂中央朝着齐老太太磕了个头,便迫不及待地说道:“祖母,孙儿做了件错事。”
话音一落,齐老太太的心便蓦地一沉,她知晓齐伯玉对大理寺少卿家的朱小姐一往情深,也知晓他性子急躁,心中霎时浮起了些不好的念头。
“你做了什么?”齐老太太声量一下子拔高,整个人从太师椅里拍案而起,一双淬着狠意的眸子紧紧攥住了齐伯玉不放。
而齐伯玉却仍是那一副梗着脖子的倔强模样,好似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犯下的错事一般,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昨日孙儿登了大理寺少卿家的门,正巧撞见那位夫人为朱小姐择新婿。连孙儿这里的事都还没有理清楚,她怎么能另攀高枝?”
“所以你做了什么?”齐老太太的话音愈发颤抖破碎,嬷嬷们见状忙上前搀扶住了她,可却被齐老太太持臂挥开。
齐伯玉面衬似水,往昔透亮如月的眸子里蓄着说不尽的执着,直把齐老太太气的胸口的这一股气怎么也提不上来,面色一下子惨白得仿佛失去了血色。
“孙儿把朱夫人看中的那位佳婿痛打了一顿。”齐伯玉掷地有声地说道。
齐老太太闻言却是受不住近来接二连三地打击,猛地陷回了紫檀木太师椅里,身边的嬷嬷和丫鬟不停地替她顺气,这才不至于落得个晕厥过去的下场。
“你……你这孽子。”齐老太太缓了口气,一时间也只能指着齐伯玉骂了几句零碎不成样子的话语。
齐伯玉再朝齐老太太磕了个头,只道:“孙儿愿去京兆府领罚。”
齐老太太却是懒得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