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自己也不明白这抹笑的含义是什么。
只是瞧着她,就觉得心里安宁的很,仿佛一整日在公事上的Cao劳与烦忧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了一半。
听静双说,她一早便去了安国寺求子,诚心诚意地待到傍晚时分才回了齐国公府。
齐衡玉眸眼闪烁,因心内没有片刻困倦之意,便索性坐在桌案旁,将婉竹白日里抄写的经书拿起来审读了一番。
她苦心练字,如今的字迹已然横平竖直,不再弯弯扭扭、没个正形。
齐衡玉翻了几页后,便见这最后一页上写的都是求子一类的话语,字迹真挚,语气之虔诚、态度之渴求,连他看了也觉得心内震颤不已。
他知晓对于内宅中的女子来说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
是日复一日的枯燥人生里的慰藉,也是血脉相连的情缔。
可说到底,齐衡玉对子嗣一事并不怎么热切。纵然长房子嗣如此单薄,与他同龄的王孙公子们膝下有已儿女双全,可他就是半点也不心急
或许是他生性淡薄冷漠,亦或许是他与杜丹萝的这场婚姻太过失败。
让他惧怕有子有女。
直到今日,他切身体悟了婉竹对孩子的渴求,那颗早已冻得发麻的心才随之颤动了起来。
他想,他是该卖力些,让婉竹早日得偿所愿。
若是生一个像婉竹一般玲珑可爱的女儿,倒也是美事一桩。
这两日齐衡玉的卖力让婉竹苦不堪言。
本以为玄鹰司堆积在一起的事务会让他忙的“力不从心”,可谁曾想他竟是比往昔还要再肆意几分。
酿成的一大恶果就是从不起迟的婉竹在三日后去给杜丹萝请安一事上迟了大半个时辰。
齐衡玉早早地便进宫去当值,只苦了她打着颤儿般火急火燎地赶去了松柏院,一进院门,瞧见廊道上那些婆子丫鬟怒意凛凛的目光,婉竹便知今日她是逃不过一场责罚了。
果不其然,被怒意左右着的杜丹萝坐于上首的紫檀木太师椅中,手边的糕点茶水一样未动,美眸流转间投向婉竹的眸光里有遮掩不住的狠厉。
婉竹认命般地跪在了冰凉的石砖上,因她晨起时太过慌乱,连护膝都不曾佩戴一双,如今一跪地本就泛着青淤的膝盖只觉得像是被针扎过一般刺痛不已。
“夫人恕罪,都是妾身的错,还请夫人责罚。”她一开口便向杜丹萝认了错,姿态谦卑无比。
荣绮语也坐在扶手椅里,一边用茶一边偷偷打量着这位独得齐衡玉恩宠的婉姨娘。
娇娇弱弱的婀娜身段,跪在地上时姿态显得妍丽又清弱,素白如莲的巴掌小脸上点缀着一双秋水似的明眸,鼻腻鹅脂,粉口丹唇,清艳中带着几分柔媚。
的确是生的貌美极了。
荣姨娘的姿色只能算是清秀,若是细心装扮、再扬长避短一番后也只能称为小家碧玉,纵使她心里千万个不愿意承认,可婉竹的美却是不容置喙的事实。
思及此,她便恼怒地瞪向了身后的朱紫,怨怪着丫鬟只肯说好话给她听,竟还说这位婉姨娘只是略生的好些。
哪里是好些?分明是能与清河县主争辉般的容色。
与荣绮语的艳羡不同,杜丹萝瞧着身下盈盈娇娇的婉竹,瞥见她举手投足间掩也掩不住的妩媚之姿,便不由得忆起了那碧纱橱内的靡艳景象。
那时的齐衡玉对她尚且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如今却是夜夜都宿在了碧桐院,还将他手里的布匹铺子都赠给了她做私产,俨然是被她迷住了心窍。
杜丹萝冷笑一声,将婉竹自上至下地打量了一通,而后便道:“婉姨娘如今是世子爷心坎上的人物,我怎么敢责罚你?”
杜嬷嬷瞥了杜丹萝一眼,并不赞成她说这样的丧气话。
婉竹只将头垂得更低了些,摆足了一副忏悔不已的姿态,只道:“夫人您是世子爷的正妻,是爷三媒六聘、正经娶进门的正妻,妾身不过是愚笨一些,世子爷仁善大度,闲时常来碧桐院教导妾身道理,说的都是让妾身好好服侍夫人,不可对夫人有半分不敬的话语。”
这一番口齿伶俐的话说了出来,杜嬷嬷便悄悄地摇了摇头,心里对婉竹深不可测的心计再有了新的认知。
别说是她家夫人,便是再加上荣姨娘,只怕也不是这位婉姨娘的对手。
只恨家庙的那场大火烧的不够旺,竟只烧伤了她的手臂,并未伤及她的性命。
杜嬷嬷正在长吁短叹的时候,杜丹萝严苛得近乎磋磨的责罚已落了下来,“既如此,你便去庭院里跪上两个时辰,午膳也不许用,再抄一本《女德》。”
这等责罚让正在喝茶的荣绮语都惊讶得险些被茶水给呛到,在与杜丹萝相处的这些时日里,她听出了杜丹萝对婉竹的忌惮与恨意,可因婉竹素日里从不犯错,杜丹萝也寻不到由头惩戒她。
如今总算是逮到了她起迟后误了请安的罪状,自该好好惩治她一番,只是却没想到这惩罚会重到这般不近人情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