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过后,御史台迎来了一位不寻常的客人,正是永安王元琰。
他步态轻盈,仪止闲雅,衣袂生风流,神色皎然若明月。
“我没想到韩台主居然会为我说话。”
元琰进来就对韩缜道明自己的惊讶,他没想到魏国之中竟然有人跟他想得一样。
“嗯?”韩缜抬头看了眼,把白笔簪回耳边,拱手而道:“拜见永安王。”
“免礼。”元琰笑着说:“韩台主可有空闲?”
“王上有事?”韩缜请他坐下。
“事关时局,想来问问韩台主有何策略?”
“排兵布阵非臣之所长。”韩缜毫不犹豫拒绝。
元琰细细打量了他,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年轻老成,相貌自是极好的,气度雍容,烨然若神,当中有股端严,从他的眼神风采就只他非等闲之辈。就是雪白的肌肤似是涂了层铅粉,眼底有点渐老的痕迹,看着平时是劳累过度。
“并非排兵布阵,而是谋划如何收拾局面。”
韩缜没想到平时跟太后厮混的王会问他这个,“嗯依我之见,自然是要稳住六镇要紧,但是策略必须谨慎,否则六镇军民会再度叛乱。与此同时,还必须防御蠕蠕,以免蠕蠕南下劫掠,使得北地难上加难。除此之外,凉州、岐州的叛军也不得不派兵,但魏国除边境外,安定已久,将领人选恐怕不好挑。”
当下胡太后主导的魏国朝堂竟然想联合蠕蠕来剿灭六镇,这样下去六镇必然会再度兵变,叛乱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除非从根本上改变六镇,否则是难以一举平定的。
由于六镇搞得魏国焦头烂额,魏国的西部此刻也引发大规模的叛乱,但是朝中无人,很难找一个能平定叛乱的当世名将。
元琰追问:“那你属意谁去?”
“目前看来是萧愔,尽管他的统兵才能堪忧,但作为主帅极为合适。”韩缜勾出运筹帷幄的笑。
“哦?为什么是他?”
“平定凉州、秦州等地自然要经过雍州,长安乃是关中之心,就是由宗室前去也说不上妥当,而选派一个没有根基的南人流亡王子,最为合适。如果造反,他手下的魏国兵也不会由着他来。”韩缜说。
元琰拍拍他,“目光毒辣,正合我意,我会向太后推荐你的。”
“那怕是不必了,官分清浊,被太后碰了我必成浊官。况且我先前才得罪她的宠臣郑侃,他们怕是要我吃不了兜着走。”韩缜最后哂笑一下,就当是嘲讽魏国的当权者。
“郑侃”元琰胃里不停地恶心,甚至当他面就干呕,他忿恨地说:“一想到他跟太后我就犯恶心,那个胡老妪!”还逼他一个王搞三人行,他直接不顾宫禁跑回家里。
元琰把郑侃的劣迹一五一十道出,什么与宦官勾结互为表里,因为陪胡太后睡而权倾朝野,然后跟义阳王元濬、淮阳王元瑗串通一气,国之政令皆出于此。
韩缜小声劝道:“大王这里是御史台,你就算再讨厌太后也收敛些。”
元琰翻白眼,“可能我就是男宠的命。”
“想来大王有苦衷。”
“苦衷太多了,被老女人强上”他恶心的想吐。
韩缜断断续续地说:“都以为永安王奉承胡太后,没想到大王如此如此可怜。”被老女人睡是挺可怜的,而且偏偏他还没法拒绝。
元琰周了几口茶,借着茶的苦味他才摆脱胃里的恶心,就算他玩弄再多女人,那也要挑个对眼的,被胡太后睡就是被强jian。
“御史中尉对元濬等人如何看待?”
“义阳王生活奢靡,才能平平,不适合身居高位。”
“元濬性格狭隘,你惹了他麾下的郑侃,必会被元濬嫉恨,切记小心。”
韩缜笑道:“谢永安王。”
“独孤连是皇太后在朝野的一枚棋子,这个人蠢笨如猪,他可远比不上贺兰复,依我看像贺兰复那样的人迟早会如董卓进京。皇太后却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峻,将领给她的战报永远是一切向好,要是等到贺兰复起势,元氏会迎来灭顶之灾。”元琰咳了几声,刚刚犯恶心嗓子疼得厉害。
“确实如此。”韩缜也对元琰多了几分敬意,“永安王目光长远,缜受教了。”
元琰直言:“不必称我为王,我素来深恶永安王,叫我的字公琬即可。”
“是。”
“听闻韩台主和贺兰复交情不浅?”
“偶然间认识的。”韩缜顿了顿说:“贺兰复此人凶残太甚,但统兵之才尤为卓越,南北恐无人能敌。”
南北恐无人能敌,即是靠军事实力无法打败他。
“贺兰复平北方不失为一种策略,但他若掌权,比独孤连、元濬要棘手得多。”元琰思忖着。
韩缜拿地图给他看,“以晋阳为中心,他若向东能得冀州、向北能得六镇、向西能得关中、向南就是洛阳。”
洛阳也在贺兰复兵马的进攻范围内,如若贺兰复南下,洛阳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