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抬手,微凉的酒ye被洒到地上,很快没入泥土中。
初时的焦急不安,见到她承认时的气愤恼怒,在此刻夜深人静时也都一并散去。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嘈杂的尖叫声拖拽声,官兵的脚步声,她跳下楼时的落地声,嬷嬷送走他时的哭泣声,那个女人的打骂声。最后凝结成了一个又一个漆黑的夜晚。
他也是这样,独自躲在村子一棵杂乱的树下。
这么多年过去,他险些都以为自己真的走上了正轨。往日种种,似乎只等他为赵家李家报了仇,便可全然忘却。或许那时的他已经和照荷成婚,他能带她一起回到江南。
她不爱官场的勾斗,他本该护她一世。
遥遥是夜市中的人群,拥挤的噪音将他逼到光影的缝隙里。
“孩儿想……爹娘一定不想再见到她了……”
“孩儿也是……孩儿也是……”
接下来几天,禾乃也好,李月岭也好,宋裕也好。各个都是忙得团团转。按理李月岭醒了,她和宋裕都能好过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三人硬是一面都没见上。
“大人!姑娘那里出事了。”
“什么!?”
略有些杂乱的书房里,男子像是被捏住了后脖子,啪地一声放下手中的册子,慌乱地站起身。
“她在哪?铜花楼?”
地上的小厮还来不及起身,眼看那玉面书生已经冲了出去。接着就是他唤人的低喊。
“定秋,备车!”
等李月岭匆匆到了铜花楼,顺着后门上了三楼。才看见楼上哪哪都是完好的,唯有她的屋子,里面空无一人。
一身玉白锦袍的男子刚刚踏入那房门,不知想到什么,即刻便顿住了脚步。眉目一沉转过身,果然看到那女子娇滴滴靠在门上,金首饰玉裙衫,哪有半点“出事”的样子。
一个在房里,一个在门边。两人眼睛一对上,里面都是一片意料之中。硬要说或许也是种默契。
李月岭心知被骗,也不开口,抬步就欲离开。正当与她擦肩而过,却被女子拽住了手腕。
两人以前能缩在同一张椅子上,如今却连说句话都难。
“李月岭,扮王八也得有个期限吧?”
她的话说得再难听,也不及李月岭这些日子做的事难看。
他是有心要避他,也是有心告诉她,他李月岭要避她赵禾荫。
“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他像是咬死了什么道理,冷着脸就下了最后的刀口,势要劈断他们所有情谊。
女子的呼吸难以控制地加深,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几乎要笑出声来。
“李月岭,你当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上前几步,逼近他。
“你现在再说不认账,未免迟了些吧?”
李月岭眼看她步步紧逼,抿唇不再言语,甚至不再看她。袖口下的拳头握得发白,沉默了会儿用力将袖子从她手中拽回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禾乃静静站在原地,等那背影再也看不见了,面上晦涩不明,换了口气轻声叫出锦鲤。
边上的角落里这才走出个女子,默默走到她身边。
“先前那根断钗的事,王爷知道了吧。”
“姑娘。”
锦鲤闻言大惊失色,忽地就跪在了地上。可禾乃只是笑了笑,像是闲话家常般继续道。
“我也没说是你告的密。你怕什么?”
说完就垂下眼睛,转身回了房间,任由她跪在门口处。飘摇的声音绕过她的背影传来。
“王爷,我,李月岭。我不在乎他们都知道什么。但你嘴巴不严,那就是不忠不义。”
“奴婢知错。”
锦鲤戚戚然磕完头,却见面前多了双绣花鞋,原是禾乃不知何时走到她跟前了。递了她一块破了的玉扣,断面倒是齐整。
“王爷先前送来的玉扣断了半截,把这半截送回去吧。”
“姑娘……这……不是王爷昨日才送来的吗?”
锦鲤乖乖接下玉扣,下意识问了一嘴。话一出口才惊觉失了分寸。面前女子无奈看了她一眼,好似微微叹了口。
“你说你知错,你知什么错?去廊上跪足两个时辰,吃了晚膳敷了药膏再去送吧。”
说着就又回了屋里,由锦鲤自己起身。她则脱了外衫打算赶完任务再理理思路。
“等你回来,我再来问你,你到底犯了什么错。”
锦鲤闻言乖乖道了是,替她关了门就出去罚跪了。
说实话于她的体质而言,在无风无雨的屋内跪两个时辰最多就是有点皮外伤。若是还能及时擦了药膏,就更加算不上什么事了。但她还是想不明白,姑娘到底觉得她错在哪了?
可怜她脑子翻来覆去就只那么几条路。当时没想明白的事,两个时辰之后依然想不明白。这是锦鲤第一次觉得跪得时间短了些,要是能让她跪一夜,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