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宗政修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屋内传来了画屏的声音。
“是王爷吗?”
“是我,画屏,你不要害怕,本王这就去请太医,若是不行,本王去求父皇,让宣成伯来给你诊治。宣成伯医术高超,你定然会无事的。”
画屏只是一个王府侍妾,根本不够资格动用太医,但此刻宗政修也顾不得许多了。
画屏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更陪伴他走过人生许多落寞愁苦的时刻。
在画屏的身上,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肯定。
他还没给画屏自己许诺的荣华和前程,她怎么可以就死在这里?
“王爷,您明日就要大婚,妾身卑贱之躯,不要碍了您的大喜之日。”
画屏越是这样说,宗政修就越是要救她。
身上繁琐庄重的蟒袍王服也来不及换,宗政修一把扯下沉重的九旒冕,转身便朝府外奔去。
他甚至连马车也不及坐,直接在皇都内策马朝皇宫狂奔。
一路上,行人纷纷避让,街上乱成一团。
结果,就恰好在朱雀大街碰到了方苹的马车。
“吁!”
宗政修勒停了自己身下的马。
方苹大概是下值,身上还穿着官服。
“宣成伯,本王有事相求,请过府一叙!”
说完,不等方苹反应,便直接让自己的近侍将方苹的车夫拽了下来,赶着马车便朝庆王府驶去。
方苹面带薄怒之色,但终究未说什么。
“宣成伯,本王的侍妾如今生命垂危,还请出手救治。”
站在庆王府内,方苹看着面前的宗政修,叹了口气。
“医者治病救人,自是应当。”
说完,便进了内室。
在宗政修焦急等待半个时辰后,方苹终于从内室出来。
但是,她带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庆王殿下,微臣无能,画屏夫人体内的大寒之药已经服用许久,早已深入肌理。而她今日服的药有多是温热大补的,即便是康健之人服用,有孕的同时也会对母体造成不小的伤害,更不要说如画屏夫人这等内里早已经被大寒之药侵蚀了的身体。如今血崩难止,微臣只能施针暂时保住画屏夫人的意识。王爷若是有什么要说的,便趁着现在画屏夫人还有意识之时说吧。”
宗政修想要发怒,但是顾及里头的画屏,只狠狠瞪了方苹一眼,而后顾不得血腥之气,冲入了内室。
内室里,画屏面如金纸躺在那儿,铺天盖地的血腥气直让人头昏。
曾经娇艳如花朵一般的人儿,如今却已经到了枯萎的边缘。
“屛儿,你怎么样?没事,本王再给你找旁的大夫。我大晟奇人异士这么多,本王就不信找不出一个能救你的人来。”
宗政修握着画屏的手,不敢相信昨日还在自己跟前温言软语的美人,如今却毫无生机地躺在这儿,仿若下一秒便会彻底离开自己。
画屏费力地摇了摇头。
“王爷,妾身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怕是熬不过这一关了。妾身没什么可惧的,这一生,能陪伴王爷身边,得王爷真心相待,这已经是妾身之福了。”
握住画屏因为失血而冰凉的手,宗政修摇了摇头,眼神里已经满是悲切。
“这算什么福?若不是跟了本王,你也不会成为今日的模样。”
他是容易被人挑动情绪,可不完全是个傻子,不然也不能在宫里装了这么多年稳定靠谱的样子。
母妃对画屏本就不喜,之前一直让自己冷一冷画屏,后来在自己犯错丢了户部的差事之后,她提起画屏的次数反倒少了许多。
若不是她接受了画屏,那便是她认为画屏已经不再构成什么威胁了。
是啊,一个宫婢出身又不能生的侍妾,这辈子的指望也就到头了。
还有皇后,自己满心欢喜以为她看重自己所以给了这秘方,不想却是如此毒辣的方子。
只是皇后大概没料到,自己将这方子给了画屏而不是即将过门的王妃。
若是那鲁氏女服下,大概率得个母子俱损,到时候再给自己安个克妻的名声,和鲁家的联盟也面临分崩离析。
毕竟,只要自己一续弦,之前的联姻关系也自然就会淡了。
而自己一个不得宠的亲王,还是续娶王妃,想来父王也不会给自己指多好的人家。
而如今,画屏用她的性命,助自己破开了这个Jing心筹谋好的局。
“是我对不起你,屛儿,是我没有护好你!”
宗政修紧握住画屏的手,第一次不再自称本王,而是我。
死亡的临近,让他对画屏的感情却又更深了许多。
“没什么的,王爷。人都会有这一日,妾身能在最好的年纪离开,那日后王爷回想起妾身,都是妾身好看的样子了。这样也很好,很好…”
画屏的眼神渐渐有些失焦,嘴上说着很好,但是眼角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