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陈萃手上兑的所有外币了。是的,他们不穷,经济不拮据,陈萃只是会在感慨物价飞涨的同时给他挑最好的牛nai和面包,这并不意味着陈萃可以阔绰的出手。这样的理论像是强行加之于他的,但陈萃攒几万块就要攒几年,普通人要把钱留在手上只能卖命的干。陈萃不努力吗?陈萃起早贪黑的日子多了去了,不是所有的境遇都能三言两语来概括的。
他在陈萃面前挥霍理想主义,陈萃只能对着现实干怄气。
武成晚似乎是在思索,陈萃补充道:你没错,我只是生自己莫名其妙要生气的气。
陈萃捡起书,顺着没有背完的单词继续背。他背书时嘴巴翕张着咕哝,以前背书就这个习惯。武成晚从背后抱他,陈萃肩膀不宽,完完全全被拢在怀。下巴搁到他脖子窝,呵出热气到他锁骨上,双臂收紧,他施展不开的看过来。武成晚碰碰他鼻尖,耷拉眉眼,温吞到叫陈萃以为他在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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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没注意陈萃会在意这个,尤其是当陈萃说出一个月工资的概念,他莫名觉出陈萃的委屈。怎么不呢,三十岁,干的好好的工作说辞就辞了,到异国他乡,甚至说不上白手起家,但就是为他做了这些。
他也曾想过耳朵无法康复,后面的人生会是什么样,连他都觉得恍惚,就像置身辽野观天象,什么也观测不到。天上的事,人哪儿说得准。他可悲的发现,信命是人到了一定年龄所必经的道路。但他不愿意妥协,就像下雨天也想出门,坏掉的电子产品执意要修好,他要是不争那口气,也就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了。
家里刻的碟片里仔细翻找还有他小时候说话的片段,太久远了,他都要忘记自己曾经不是个哑巴,也口齿伶俐的在武徽金的教导下学会天津贯口报菜名,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他心里默默念过,记忆一连串的涌上来,可就是记不清声带震颤的感觉了。
他捉陈萃的脚,黑黢黢的眼珠投射出困顿的,犹如泥里挣扎一般的目光,他连累陈萃跟着他一同对这个世界沉默。
吻是shi的,陈萃倒在地毯上环抱他后背,他有一身Jing健的肌rou,在陈萃身上动作时叫陈萃想起动物世界里猎豹捕猎扑出的优雅又致命的线条。陈萃收紧拥抱,闭着眼睛,不肯再生他的气。
小武哥视频请求打来时正逢灯节,春节太忙了他们只是通了电话,陈萃抱着笔记本电脑,找阳光好的角落,窗外铅灰色的天极不配合,找来找去,赶着请求断掉前被接通。
“哥哥!”小武哥叫他。
陈萃一张脸挤在屏幕上有些变形,架不住皮相好,马上三十一了也还是看不大出年龄。他稍稍退后,终于,武成晚也出现在镜头里。小武哥激动的叫他亲哥,见武成晚无动于衷,明知他哥就那个性子,还要低头用马克笔在白纸上写上硕大的哥!!!!连着四个感叹号,武成晚掀掀嘴角,回了他一个手势。
贫。
忒贫了,尤其是当了大学生以后,总有种不合时宜的热情。
“哥哥,你们在那儿怎么样?医生怎么说我哥的?”小武哥殷切的问,一句接一句,没给人回答的空隙。
陈萃一面朝武成晚翻译他说的话,一面回答:“挺好的,你哥还在吃药,见效没那么快。”
小武哥有些失落,继而打起Jing神,说:“我哥一定能好的!”
陈萃说是啊,这些话他就没有翻译给武成晚了。又聊了一会儿,莫执突然路过镜头,看了一眼,陈萃大声喊:“姥爷。”边拽拽武成晚的袖子。那会儿武成晚一条胳膊正搭在陈萃椅子靠背上,不大有坐相,姿势又透出浑然的亲昵,陈萃提醒他坐好,他像没看到似的,我行我素。陈萃扭头瞪他一眼,他投以无所谓的眼神,有一霎,陈萃有种他要跟莫执通破他们这层关系的错觉。
不过是跨了条大洋,就敢不把家里当回事了。
莫执老花眼,离镜头有些远,横竖是不靠近,站着似有若无的朝四四方方的小电脑里头看,看他那两个许久未见的外孙。哼,莫执撇开眼,不愿意跟陈萃讲话,任凭陈萃喊了好几声姥爷,也当没听见。大声咳两下,清清嗓子,拿着茶几上的花生nai喝。
莫贤后面才出来,要吃汤圆,她当然不会做。是在厨房包饺子,家里又是汤圆又是饺子的,看的陈萃眼馋。
陈萃说你们知道我看到手工饺子是什么心情吗?我口水都咽几遭了,饿坏了。乡愁化作浓浓的食欲。难得吐槽,说老外没吃过好的。这话也不能拿出去说,偷偷的,给小武哥讲的,叫他别老觉得国外好,哪儿呢。没去过的都好呗。去了才知道人不应该对未知事物抱太大期待,这世界的魅力源自于想象本身啊!
这通视频连线了很久,直到那头催促着吃饭,说要挂断。陈萃起身去喝水了,说的口干舌燥的,武成晚突然在纸上写了一句话,靠近镜头,给莫贤看的。
‘妈,邮点吃的来。陈萃都瘦了。’
莫贤眼窝一热,手语回他说:你也瘦了。
他摇头,不说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