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只顾着不想让自己后悔,说了很过分的话,没考虑你的感受。
可是,浔哥,我的身体我知道,真的没有糟糕到你以为的那种程度……”
姜浔忽然在黑暗中翻了个身,留给田云逐一片不近人情的脊背。他的动作没有征兆,很多情绪丝毫不加掩饰,只有呼吸声轻得不够自然。如果说田云逐靠直觉笃定他没有睡着,并且远远没被自己说服,那么一涉及到这个话题,更加直观地知道他比刚才更气了。
田云逐心急地往前凑了凑,可是刚刚被姜浔搅乱,出现一丝破绽的气流,很快被沉郁的低压严丝合缝地填补住了。
他隻好在冰凉的地板上曲起腿,抱紧了自己。
“浔哥你听我说!就像我刚才说的,这一年我的病情其实还算稳定。那瓶药确实吃完了,但我有在联系北京的主治医生。虽然说服他很不容易,但他最近已经开始松口了,答应我瞒着家里寄过来一些。
我没告诉你,还用巧克力装样子,不是自暴自弃,也不是故意骗你,是不想在没有确切结果之前让你跟着担心,不想什么小事儿都烦着你。
你知道,人都免不了有头疼脑热的时候。何况我这种病比正常人免疫力低,更容易感染发作。发烧病倒这种事我这几年经历了无数次,病倒再恢復,几乎就是生活的常态,稀松平常到我都快麻木了,真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你要是还不放心,可以去问张医生。今天,张医生过来的时候我也跟她聊过了。她说只要保证用药维持,好好配合治疗,也不是没有稳定下来的可能。
所以或许,或许,我任性要的这一个月,区区一个月,满打满算还有不到30天的时间,也不至于太贪得无厌,太不知死活……”
田云逐的声音一直很平静,直到脸上冰凉一片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不争气地流眼泪了,也许心里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加迫切,更清醒。
这是漠河凛冬里的最后一搏,他拚尽了全力,仍然看不到半点儿希望。
寒凉蔓延到双腿,田云逐不知道还要这样坚持多久,也不管还要多久,他曲起膝盖,试图用心臟酸楚难过的搏动温暖自己。
姜浔就在这时有了动作。
“说完了吗?”
田云逐吃惊地抬起头,shi透的眼睛在昏暗中极力睁大。看到姜浔正撑起半边身子凝视着他。他的口吻显得漫不经心,陷于幽暗的脸却深藏痛苦。
姜浔半眯着眼睛,专注到执拗的凝视让他在田云逐眼里看起来相当陌生,咫尺天涯一般,若即若离。
似乎谁都忘了要去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忘了呼吸。
在窒息的边缘,姜浔居高临下朝他伸出手来,田云逐以为自己终于要被姜浔赦免,被他从沉溺的状态拉扯着上岸了。
姜浔只是用手不轻不重地抹了一把他脸上安静流淌的泪水,就像认准了那些眼泪是他烦躁焦灼的根源,必须要毫不留情地彻底抹除。
“浔哥?”
田云逐任由他动作,动也没动。
姜浔Yin晴不定的脸孔直直地从田云逐仰望的高处压下来,把唇印在他已经忘记了流泪,却仍然shishi热热的眼睛上。
他的目光像刀,动作也不温柔,田云逐颤了两颤,还是缓缓松了一口气。
姜浔趁他泄劲儿的功夫,把人从地上提起来,让田云逐面对面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田云逐像是要把刚才没敢看的都补回来,定定地瞧着姜浔。
“你不生我气了?”
“怎么不生气?你狡辩了这么一大篇,哪有一点儿诚心认错的意思?”
“不是狡辩,我什么都跟你坦白了……”
“所以呢?你坦白了,就什么都是对的,我就必须体谅你,纵容你,什么都听你的?”
“不是……”
“我再重申一遍,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什么执念,我都有我的底线。
我都不许我爱的人拿我们的命去冒险,听清楚吗?
其他的随便你怎样,我都愿意配合,唯独这一点,你趁早死心。”
田云逐环住姜浔脖子的手臂紧了紧,心里波涛翻涌,哭和笑不论哪个都没办法做到了。只是还不够死心,不能像姜浔说得那样轻易死心。他低下头,试图用亲吻软化姜浔冷酷的深情。
姜浔用手把他轻易推开了。
田云逐摇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眼的惊痛,羞愤委屈,甚至还有难堪。这些情绪落进姜浔眼底,比他的眼泪更伤人。他想要从姜浔身上逃开,姜浔先一步更紧地把他抱起来,一直抱回卧室,放到床上。
田云逐一下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头也蒙住,背对着姜浔,就像不久前姜浔背对着他那样。
“田云逐,你害怕什么?
怕我不守信用,怕我把你一个人扔在医院?
说好的一个月,我姜浔一分一秒也不会少给你。时间是我们的,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不会白白荒废。不管是哪儿,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