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七点,出租车终于到达家门口。外婆听到动静后,推开了大门。闪光灯在朦胧的风雨里打出一道暖黄色。谭逸看了眼车窗外,脱了羽绒服反手盖在周韵的脑袋上。在她木讷的瞬间,他打开了车门,踩着水坑手臂挣着车身示意她进屋。一点小雨,一些大风。白色衬衫没有被一下被打shi,而是慢慢地被浸shi。司机从后备箱里取出行李箱递给谭逸,恰好这时外婆撑着伞慌忙走到他身边。周韵抿着唇,双手抓着他的衣服,看着他低头对外婆说:“还好,不冷。”shi了的头发贴上眼睛,他拎着两个行李箱转身对上她的目光。没来由的紧张。一点也不好的,很冷的。“怎么可能不冷呀,你这孩子零下的天气里面怎么只穿个长袖啊。”外婆在他身边絮絮叨叨,似想起什么忙地回头对她说:“韵韵,进屋去,外边好冷。”被风吹到她手背的雨滴流入袖口,周韵点头,迈着脚走进屋子里。一年没见,部分家具的摆置略有不同,但这里的气味还是没变。她将淋雨的衣服抱在胸前,稍微在心里否定了一下,现在应该多了点别的气味。等谭逸进来时,外婆一边收伞一边招呼着他们俩先上楼,自己要去煮姜汤。周韵反应过来,把羽绒服递给眼前的人,张口想说话时,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哑然半天,还是谭逸用纸巾擦着眼睛先开了口:“衬衫shi了,先不穿羽绒服,我等会去洗澡。”“哦……”她后知后觉,“我去给你拿毛巾,不是,嗯……我带你去浴室,还有……”“嗯?”“谢谢……哥。”虽然这不是最想说的话,但也不赖。心里总归有些别扭,手心里的羽绒服被捏得有些皱皱巴巴。不过幸好,谭逸没回什么。带着他到了两楼浴室,周韵给他讲述了一些洗漱用品,然后指着花洒说:“当时装修师傅弄错了,所以红色标记的是冷水,蓝色的才是热水哦。”谭逸点点头,准备去行李箱里面拿换洗衣物。“欸。”周韵又叫住他,突如其来地靠近,伸手摸上他的眉眼。罕见的呼吸变缓。可惜持续不到一秒。“你这里有纸屑,应该是刚刚擦眼睛留下来——”话音未落,她的手腕被他忽然握住。同样的呼吸频率变低。谭逸只有一个非常极端的想法,他因为她变化的呼吸,她也必须经历。可当真正紧握她手腕时,又有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这个距离,非常适合接吻。想了想,还是作罢,他敛眉,说:“你的手太冷了。”周韵没有回他,只是默默从他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腕。“我先出去了……”磨砂玻璃门被合上的那一刻,周韵靠上了旁边的墙壁,重重呼了口气,熟悉又陌生的楼道充斥着轻微发霉的味道。外婆应该打扫过整栋楼,是这个雨天,让味道从角落里重新涌出来。水声从玻璃门内传出来时,她放轻动作,离开了这里。自己的卧室被上了锁,周韵在客厅的抽屉里找到了钥匙。房间有点小,她将行李收拾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书桌上儿时的照片后,她有意无意藏进了柜子里面。和以前泛黄的日记本一起。被褥都换了新的,周韵扑到床上,棉絮里面有阳光的气息。她蹭了蹭被子,决定一觉睡到明天中午。困意袭来,不知道谭逸洗完澡没有,心里猜着他洗澡的时间,却外婆的声音打断了思绪。“韵韵,过来喝姜汤啊。”周韵揉着眼睛,起身应着:“来咯。”“哥哥在洗澡吗?”外婆将两碗姜汤放在茶几上,看了眼浴室方向。“嗯嗯。”周韵端着小板凳坐在茶几旁,用勺子搅拌着汤,喝了一口后又说:“哥哥是睡我旁边的房间吧?”外婆点头,“是呀,我都收拾好啦,等会哥哥洗完澡你让他喝了,我还要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周韵点着头,刚准备开口,突然被吓一跳,喉咙里卡着的一个音调让她呛到了。“我洗好了。”谭逸对着外婆说这句话,听到动静后,伸手十分自然地拍上了她的背。
背脊一凉。周韵咳嗽得更厉害了,浓厚的生姜味让她感到反胃。“怎么回事呀。”外婆连忙顺着她的后背往下抚摸,而谭逸的手也悄然离开了她。周韵抿唇摇头,“没事……被呛到了……”“你这孩子,怎么不慢点喝……”“嗯……我没事了。”等他们俩喝完后,外婆将碗端下了楼。走时不忘提醒他们俩早点睡觉,记得盖好被子。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周韵终于回头看向身后的人。谭逸穿着的睡衣是件比较单薄的长袖长裤,和此时穿着棉袄的她格格不入。“不冷吗……”她下意识嘀咕。“还好,”谭逸环视了四周,然后问:“我睡哪儿?”周韵站起来,指着某个方向,“那个房间。”谭逸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又问:“你呢。”问得这么坦然自若,果真,别扭的只有自己。周韵有些闷地走到自己房门口,开门的同时回头看他,“你旁边。”谭逸没再说什么,也走进了属于他的房间。大概半个小时后,她洗完澡上床时,看见了一条信息。“睡不着的话可以和我打电话。”……周韵感到莫明其妙,她为什么会睡不着?拿着手机编辑着对话框十来分钟,最终还是回了个字:“哦。”因为坐火车的原因,她现在很累也很困,所以很快,意识就开始模糊不清。脑子里零零散散地闪过一些人物和特定的画面。时间线倒退到她和谭逸相处的会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