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白发青年,穿着深色的窄袖袍,身姿挺括高大如玉山,但浑身shi透,像是刚从水里浮上来。他眨了眨眼,浓密的眼睫还能坠下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衬的他的面孔愈发昳丽动人。
“什么海猴子?”
围坐传谣的众人顿时变得支支吾吾的,小女孩卖村友倒是卖的积极:“喔!法爷爷说的!你是吃小孩儿的海猴子!”
老者:“我可没这么说!”
青年没有生气,隻笑着耸了耸肩,拱手道:“打扰,方才远远听闻有婴孩啼哭,请问贵村是有婴儿降生吗?”
他的嗓音温润斯文,叫人闻之心喜,众人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争先恐后道:“有有有!”
“是卜家大嫂!”
“刚生的,是个胖溜溜的男娃呢!”
青年道:“喔,赶早不如赶巧,我前去道一声贺,沾沾喜气。”
他信步走了,背影意气风发,村民们面面相觑,半晌有人窃窃私语道:
“哪有这么俊的海猴子啊?”
“就是,你说他是神仙我都信!”
“我若早生几年,方才就上去问他姓名和生辰八字儿了,这不得把他留咱们村里当上门女婿啊!”
“喂喂喂”老者的面上有些挂不住,指指点点道:“你们这群人,没听说过妖怪也会化形吗!尤其喜欢变成俊男美女,专骗你们这些肤浅的年轻人!”他捻须叹道:“咱们现在应该关心的是什么时候能出海呀!不然靠什么吃饭哟,都要饿死了!”
他还没有感叹完,忽听少年欢呼雀跃道:“呀!太阳出来啦!!”
众人一愣,顺势朝着海平线的方向看去,东海之上一片蔚蓝剔透,金光倾泻,云蒸霞蔚,宛若夜去朝来。
“他来了,太阳就出来了。”有人下意识的回首去寻找那青年的影子,“别真是神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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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云琢一路穿过渔村。
他从元婴渡洞虚境时,经历的雷劫不过几十道,且当时在山间门,雷电落下来时还被山体遮掩了部分,他从来没有想过,飞升大乘的雷劫会这么厉害!
从云层落下,穿透深海,直抵深处的瑶泽洞府,然后,击中他。
海水非但没有减弱这些劫雷的威势,反倒因为某些传导作用增添了其威力,还每一道来的都是那么Jing准!毫不夸张的说,他险些没能撑过来。
彼时裂魂的分/身消亡,这具分/身是有完整实体和意识的,是他rou身Jing血的一部分,也是他分光化形之术练到一定境界之后的成果,在决定分出这个实体之前卜算子就曾告诫过他,分/身即便死亡也不可能再融回他的本体,无论是修为还是身体本身,于他而言都是重创,无疑要承受非人的痛苦,他甚至无法保证分/身死亡后,本体一定会苏醒过来。
所以这是一场赌博,搏命的赌博。
师云琢却赌了,赌的毫不犹豫,干脆利落。
卜算子觉得他有点儿疯,像一隻被逼到角落里的困兽,除了发这一场疯,别无他选。
“我想我不该带你擅自窥探将来。”他摇着头说:“不然你的悲剧就是我一手造成的。”
“与你无关。”师云琢说。
“你究竟看见了什么?”卜算子问。
师云琢沉默。
他想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这里的许多人都做过梦,他们在梦里以不同的视角与立场,涉足了同一个悲剧。
那就是秦云盏的死亡。
以秦云盏的死亡为中心,悲剧无限放射,最终,也成了每一个人的悲剧。
故而梦醒之后,他们都不同程度的开始了自救,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力挽狂澜,阻止梦境成为现实。
师云琢想的比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多。
在他看来,梦醒之后遇到的秦云盏,虽然没有开诚布公,但也确实与梦中的那个破碎少年有所不同,他便时常会想,应是人人都会做梦的,他们能通过梦境看到未来的一些可能性,但未来有先后,预见有长短,那他就不得不考虑到另一种可能性——
有人能比他们看的更长远,预料到他们自以为预料到的事。
若当真是如此,那他们此生无论怎么挣扎补救,也只会如那笼中鸟瓮中鳖一般,供人摆布支配。
所以,他斗胆生出了一个念头。
卜算子的人生走向与世间门是截然相反的,常人出生即是婴孩,随着年龄的增长走向苍老和死亡,卜算子却是越活越年轻,最后会以襁褓婴儿的身份“老死”,这也就意味着,他看不见自己的未来,却能亲历绝大部分普通人的未来。所以卜算子和他们所有人的预见未来的方式都不太一样。
就凭借着这份不一样,足以让一些人无机可乘。
卜算子曾与他说过,这并非是与生俱来的,而是他在施展独门占卜穿梭之术时出现了一些无法挽回的意外,而他无法保证这些意外不会在施术时再次发生在师云琢的身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