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晏听了这话,心中没由来涌上一股恶心。
除去在泉州的三年,她在宁家整整十三年,除夕家宴大概也就参加过三四回,他们满家子团团圆圆的时候,谁又记得她是宁家的女儿,如今却来充老子娘。
宁晏将嫌恶压下,暗自思量,方氏今日闹一出也好,正好让徐氏与燕国公瞧一瞧宁家真正的做派,如此将来宁家责她不顾娘家,燕国公也不会说什么。
徐氏看了一眼宁晏,暗含几分同情,心想这宁二夫人要唱戏也不必在她跟前唱,她笑了笑道,
“亲家太太,这样吧,此事我做不得主,还得等国公爷与世子回来,若他们首肯,我无二话。”
宁二夫人脸色僵了几分,原计划带着宁晏回去,好好敲打一番,逼着宁晏给宁家低头,好叫宁晏晓得,即便出嫁了她也捏在娘家手里。若等燕国公回来,还不知成不成,原以为这徐氏身为续弦的婆婆,恨不得看宁晏笑话,不成想这徐氏却偏帮宁晏,也是稀奇了。
徐氏吩咐身边的心腹嬷嬷,立即着人去请燕国公与燕翎。
又与宁晏温声道,
“你父亲是个忙人,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且坐着吧。”
宁晏打心眼里感激徐氏,连忙屈膝,
“辛苦母亲。”便在对面的锦杌坐下了。
燕翎会怎么做她心里没数,瞧公爹昨日的语气,怕是不会准许二伯母带她回宁府。
若万一不成,就回去一趟,左不过是对付宁家那些妖婆,她已轻车熟路。
侍女给她奉了茶,她抱在手里,滚烫的热度灼着她冰凉的掌心,慢慢的,人才好受一些。
徐氏心中虽不喜宁二夫人,却还是耐着性子陪她说笑,宁晏坐在一旁几乎不插嘴,只徐氏问到她的时候,勉强回应几句。
方氏见她这副模样,咬牙恨道,
“你瞧瞧你,寻常在家里不敬我便罢,如今到了婆婆跟前,也是这般无理,亏得你遇见国公夫人,换做旁人家里,哪有你媳妇坐着的地儿。”
宁晏也不跟她辩解,她太明白二伯母的性子,若与她理论,回头定要撒泼,无论如何,丢脸的都是她,她干脆一言不发起身站在了徐氏身侧。
徐氏头疼得不行。
头一次见娘家人这么作践姑娘。
就这么从太阳西斜耗到了天黑。
二夫人方氏老神在在喝着茶,她虽是个寡妇,却是双颊赤红,没有半分寡妇的清苦样,瞥着外头彻底暗下来的天色,凉凉笑道,“国公夫人,时辰不早了,家里还需要我Cao持,就让我带她回去吧,都是自家孩子,我们还能怎么着,无非是教训她几句,好叫她谨言慎行,以后不再丢国公府的脸。”
徐氏看向宁晏,高挑秀美的姑娘,一身海棠红的褙子,鲜艳绮丽的花纹依然逼褪不去她姣好的颜色,那张脸总能比任何华美的衣物夺目,她双手合在覆前,体态端庄,神色清和,哪怕不用笑,往哪儿一站便是一副美得动人的画。
旁人娘家人撑腰,她的娘家人找茬。
这件事她可管可不管,国公爷回头也怨不着她什么。
只是,她就想拉宁晏一把,这么一来,将来宁晏也会看着她面子,礼让秦氏三分。
徐氏心里叹着气,面上却不容分说道,“宁二夫人,我还是那个意思,必须得国公爷或世子首肯。”
方氏又瞥了瞥窗外,心中冷笑一声,摸不准人家燕国公与燕翎根本不在意这桩事,故意不回来呢,她就不信徐氏能把宁晏留到半夜。
方氏弹了弹衣襟前的灰,越发坐的稳了些。
这时,外头一婆子进来悄悄在徐氏耳边低语几句。
宁晏耳力不差,隐约听见说是国公爷有要事,一时半会回不来,心中凉了半截。
徐氏果然满脸忧色,低声问,“那世子呢。”
婆子耳语道,“已经派云卓寻世子去了,还没消息。”
徐氏忧心忡忡看了一眼宁晏,思忖片刻,转身与方氏道,“亲家太太,您刚刚不是说家里还有事嘛,不如这样,您先回府忙着,等国公爷回来,我禀了他,明日让晏儿与世子去府上给老太太请安也是一样的。”
只要说服燕翎陪着宁晏回宁家,即便老太太训斥几句,也无伤大雅,至少不伤宁晏的面子。
宁晏才发觉这位婆婆果然是个中高手,无论什么场面都能轻而易举拿捏。
只可惜,就怕燕翎不会给这个面子。
二夫人方氏哪里没猜出徐氏的心思,皮笑rou不笑道,
“我就不明白国公夫人了,老太太病下了,我唤上自家姑娘回去侍疾,这是人之常情吧,不知国公夫人再三阻拦是何意?”
胡搅蛮缠,方氏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徐氏见识到了这位的厉害,越发同情宁晏,这就能理解宁晏小小年纪不显山露水的本事是哪儿来的,遇到这么一家子婶婶伯母,没有坚韧的心性是熬不过来的。
饶是她平日也有几分城府,却不知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