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
“七月初七,是个极好的日子啊。”
暴雨如洗,将眼前的天地冲刷成一片澄澈的干净。
门被关上,将一切的光亮隔绝在外。
老太太浑浑噩噩地看着周遭一下昏暗下来的景,胸膛剧烈喘息,眼皮却不受控制地慢慢阖上。
最后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出征前的俞国公。
一身盔甲的壮年将军,英气逼人。
说出来的话却冰凉一片。
“待我回来,你我便和离。”
那时候,她的怀哥儿甚至还未满月,就算她顶替了嫡姐的身份,骗了他才促成了两人的婚事,那又如何……
即便已两鬓苍苍,她也还是为了他,为了他的国公府,撑到了现在啊……
浑浊的泪水从深陷的眼窝中流出,斑驳了玉枕。
***
七月初七,乞巧节。
夕阳余晖尚挂在天际,沿着运河往前走,岸的两边已挂起了各式各样Jing巧的花灯。
错落的灯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乍一眼望过去,恍若是天水间曜目的星河。
年轻的男女于灯市间穿梭,欢快的节日气氛一扫这些日子郁积在都城的宫变Yin霾。
一派嘈杂热闹间,无人注意,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逆着人群熙攘的方向,缓缓出了城门。
秋水小筑修缮得Jing巧,各处廊檐雕栏玉砌,四面环湖,清幽又雅致。
只今日,院子里却比往日要热闹上了许多。
红绸铺地,所有人都在火急火燎地忙活着,面上喜色浓浓。
屋内。
青梨起身,由着秦尚仪带着四五个小丫鬟来给自己整理喜服。
今日五更天时她便起来了。
各种繁杂琐碎的程序走了一通,抬眼看窗外,不知不觉竟已日落了。
有小丫鬟绕到青梨身前,仔仔细细将喜服上的褶皱理顺,眼睛却不住往青梨面庞上瞟。
女郎一双眸子干净若秋水,琼鼻红唇,处处Jing致,今日盛装,姝容愈显昳丽。
小丫鬟看得呆了呆,注意到面前那截雪白脖颈上的几点暧昧痕迹。
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脸一热,匆匆忙忙收了视线,再不敢乱看。
这些日子,少公子日日宿于主院,同少夫人如胶似漆般形影不离的,两人这般好的感情,倒真真是羡煞旁人了。
沉沉的凤冠压在云鬓之上,青梨察觉到小丫鬟的异常,一低头,看到脖子上显眼的几道红痕,耳后霎时赤红一片。
又想到了昨夜,那人伏在她身前……
她分明让他要注意一些的……
刚想将衣口往上提一提,秦尚仪已先于她将手伸过来,拿起台上的妆盒,用粉细致地将那几点红痕一一给遮盖住了。
青梨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谢谢尚仪。”
“这有什么,以前在宫里时,我也常帮秦贵妃处理这样的事。”
秦尚仪一脸淡然,俯身将妆盒放回原处时,又趁机往青梨手里塞了一个小瓷瓶,压低了音量道:“若是受不住了,便用一下药。”
话里虽未明说,青梨眨了眨眼,倒是瞬间便明白了这药膏是何用途。
手心里温凉的瓷瓶变得烫手起来。
轻咳一声,青梨将那瓶药膏妥帖收好,转了个话题:“秦贵妃她……”
“秦贵妃,是小王爷——如今该唤一声陛下了。她是陛下的生母。未出阁时,秦贵妃、同俞安行的娘亲、和我,是玩得顶顶好的姐妹。”
青梨听了,微愣了愣神。
倒是没想到三人之间的渊源。
她就说,俞安行为何会同秦尚仪私交这般好,原是这样的关系……
抬手替青梨扶正头上凤冠,秦尚仪笑笑。
“她们两个,当时可都是闻名姑苏的美人,最喜欢漂亮的东西,若是她们见了你,定也喜欢得紧。”
只是谁能想到……她二人,一个嫁进了国公府,一个进宫承了恩宠,到现在,三个人里头,只剩下她一个。
有时候,想谈一下往昔的旧事,竟是找不到一人可以说的……
日落的最后一抹余晖打在秦尚仪落寞的眉眼上。
外头隐隐传来喜婆催促的声音。
秦尚仪不再多说,替青梨将喜帕盖上,慈爱一笑:“行了,现在出去吧。”
视线被一片热烈的红遮挡。
青梨点了点头,喜帕上绣着的那朵并蒂夏莲也跟着一道摇曳晃动。
扶着秦尚仪的手,青梨缓缓往外走。
为了不出差错,她极力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腿心残着的酸软仍让她忍不住稍稍趔趄了一瞬。
逶迤的裙摆轻动,男人有力的手臂在这时贴了过来。
揽住她的腰,光明正大地将人往他怀里带了又带。
头顶拂过他的声音,低沉若清磁。
“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