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水又回到了沉默寡言的模式，低头研究葡萄汁怎么打开。
张清看刘钦东这一脸的忧愁，问：“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
大家都不说话了，纷纷猜测着当年发生过什么。
“我家里虽然一直不支持，但是爸妈对我的个人选择没有太多控制，他们心里有数，我就算再喜欢也不可能跳一辈子，到时候肯定会转业，这就是运动员的路。那时候他们一直在办移民，我的意思是他们先去吧，我这边最起码要等到退役才能决定，我有我自己的人生，他们无权干涉。”刘钦东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怀念，“那时候真年轻，以为自己能掌握命运，直到有一天领导找来，说我和小路这对好几年的跳水搭子不能跳了。”
“没有，我身上没有多少职业伤。”结果刘钦东自己给否认了。
“他啊，确实是好说话，但确实也是脾气大，说话不注意，特别容易得罪人。”刘钦东喝了一口咖啡，“年轻的时候小路可没少得罪人。”
“然后呢？”童嘉忍不住问。
“很疼我们！”童嘉第二个说，“经常给我们放放水，给我们塞好吃的。”
“苦衷……也不算是吧。我去买点饮料，你们慢慢喝，我慢慢说。”刘钦东起身走向自动贩卖机，暂时只给他们一个背影。等到他再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塑料袋，各种饮料都买了几瓶，分给了这帮还在冒汗的孩子。
“没错。”刘钦东点了点头。
陆水拿到一瓶葡萄汁，手臂哆嗦着怎么都拧不开，拧不开就算了，他也不想喝，因为对刘校长还抱有一丝敌意。
这倒是听出几分无奈来了，顾风问：“您受伤了？不得不退役？”
这算是一个隐藏属性吧，其他的人反正都没察觉出来，可是陆水每次接触都能感觉得到。只不过这点属性随着年龄增长逐渐佛系了，要是时光倒退20年，路助不一定是什么样子。
“地方队说不定还会高薪聘请他呢。”张清说。
这句话瞬间激起了陆水的抵触心理，恨不得直接拎包走人。但是理智又告诉他这件事可能没这么简单，所以还愿意坐在原地听他把话说完。
“我？”顾风伸手拿过陆水手里的葡萄汁，原本想要拧一把给开了，没想到他也没拧动，比较尴尬，“路助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他虽然看着好说话，其实个人底线非常清晰，黑白分明。”
“我和小路肯定有异议，但我们的异议对队里来说算不上什么声音
“那一年我和小路是男台的搭档，成绩虽然没有冲上顶尖，但是未来进步的可能性非常大，队里也有几位教练很看好我们。小路家里都比较支持他搞体育，他爸妈都挺好的，从没想过让他放弃，但是我家里就没那么走运，爸妈一直不支持。”
陆水抿嘴不再多问，但是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不是因伤退役，不是家里逼迫，那只能是主观放弃。
“你们觉得路助是个什么样的人？”想不到刘钦东突然问。
瓶子打不开，陆水低头研究它的包装纸，这才慢慢开了口：“路助的脾气很冲。”
水泊雨头一个反应过来：“很亲切。”
可陆水却没给他好语气，直问：“这些和你当年离开有什么关系？”
林鹿也点头：“而且脾气比明志鸿好多了，总是笑呵呵的。路助他也就是不愿意挪窝，在咱们北体只能当个助教，换个地方绝对是教练了。”
等刘钦东这句说完，陆水马上问：“所以当年是您家里逼您离开的？”
“然后啊，世界上大概最可气的就是‘事与愿违’这4个字吧。”刘钦东无奈地摇摇头。
水泊雨歪着头听着，有点不敢相信。
“我们很小就认识了，我可比你们了解他。他胆小，遇到大事比较怕事，不愿意惹祸，看着像个老好人似的。但是说话有时候不过脑子，稍不留意就把人给得罪了。可是队里的人都不和他计较，因为知道他没什么坏心眼。”刘钦东笑了笑，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刘钦东再一笑，这是不愿意和自己交流，看来小路真是没白疼他。
听到这句，陆水和顾风同时心里一紧，也一惊，悲愤感同身受。
刘钦东笑着听，时不时点点头，对这帮孩子的评价表示认可。等到大家都说了一圈，刘钦东反而看向了陆水：“该你说说了。”
“顾风，你是队长，你说说。”刘钦东换了个人问。
“也不是。”想不到刘钦东又摇头了。
“唉，当年的事情啊……”刘钦东自己喝着一瓶咖啡，声音好像也苦了几分，“不是不想和你们说，是觉得你们太年轻。”
“是啊，这些和我当年离开又有什么关系……”刘钦东重复了一遍，目光看向远处，“以前我年轻的时候，也以为自己能和你们一样，或者和现在的小路一样，永远留在跳水池边上。运动员生涯结束之后就当个教练，把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都传授给年轻的学生，然后看着他们拿金牌，过这样精神满足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