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因为寒酥睡在凉水里导致染了风寒,才会让她在城中多住了一段时日。要不然,她原本只打算在这里停留三四日,就继续启程去郸乡寻找父亲。
如今人病了,封岌就有了理由,一本正经地阻止她走。
这一住,就是小半个月,转眼到了七月末。
封岌总是很忙碌,有看不完的信件,开不过的议会,剩下的时间他会带领士兵出城。每日早出晚归。
寒酥病得头昏,长时间卧床休息。她知道这次生病不仅是因为在凉水中睡着,而是先前赶路的两个多月,多次有生病的迹象,只是彼此神经紧绷,不敢病倒,她身体也听话,竟真的撑住了。
如今不过是人放松下来,又借着这次染风寒,一下子病倒了,在床上躺了十来日,才彻底痊愈。
除了因为生病,寒酥也不愿意外出。她不想旁人知晓封岌身边带了个女人,这对他来说不太好。他行军打仗半生,哪能让他在最后一役时名声有污。
寒酥坐在窗口,望着窗外的糜糜的晚霞。
翠微端着药进来,说:“该喝药啦。”
“我已经好了,不用喝了。”寒酥微顿,“罢了,给我吧,煮也煮了不要浪费了。”
寒酥蹙着眉,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翠微赶忙递上甜甜的蜜饯,给寒酥纾一纾口中的药苦味儿。寒酥将蜜饯含在口中,缓了缓微涩,才问:“东西都收拾好了?”
翠微点头:“都收拾好了,您就放心吧!”
寒酥明日一早会启程继续往郸乡赶。
寒酥在窗下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往小厨房去。上午就准备好的食材整齐摆放在厨房里,她打算亲手给封岌做些糕点。
她知道自己做菜的手艺不怎么样,也不强求做一顿晚膳,只做擅长的糕点。
封岌知道寒酥明日就要走,他今日比往常早归。
当看见封岌出现在小厨房门口的时候,寒酥蹙眉:“今日怎么回来这样早?”
话刚问出口,寒酥已隐约猜到了。
封岌默契地没解释,他一边挽袖子一边走进来,道:“我能做些什么?”
他在屋内巡视一眼,自觉地走到洗手架旁边洗手。
热气从锅盖的缝隙往外钻,小小的厨房里飘着食物的香气。寒酥望着自觉洗手要帮忙的封岌,忽然晃了下神。
这样静好的生活好像曾经出现在她的梦里。
封岌抬眼望过来,寒酥回过神,她走过去给封岌递擦手的帕子,说:“剁rou会吗?”
封岌看了寒酥一眼,是一个让寒酥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眼神。
封岌走到案板前,看着桌上放的一块rou,问:“剁成什么样的?”
“需要一半切成rou丝,一半剁成rou酱。我怕将军切不好rou丝,只剁rou酱就好,rou丝我自己来。”
封岌瞥一眼菜刀,面无表情地拿起来。
寒酥转身走到里间去拿面粉,她隐约听见外面传来十分有规律地菜刀切落在案板上的声音。
她拿着面粉从里间出来,立在门口望向封岌。他高大的身躯立在狭窄的案板后,脊梁提拔,连腰也不弯一寸,他半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望着案板上,一只手握着菜刀有规矩地快速切下去,而他另一只手竟随意地垂在身侧。
寒酥朝他走过去,看清案板上的rou丝,不由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样可以吗?”封岌问。
寒酥目光轻移,望向案板旁边的一个碗,里面是她刚刚切好的萝卜丝。而封岌切的rou丝竟比她切的萝卜丝还细,更神奇的是每一条rou丝几乎一模一样的粗细长短……
寒酥因先前并无恶意的轻视而有些尴尬,她说:“很好,比我切得要好许多。”
封岌用菜刀将切好的rou丝拨到一旁,然后开始剁另外半块rou。他看向寒酥,再次确认:“rou酱?”
寒酥点头。
他手腕一转,刀身用力拍在那半块rou上,力度之大让寒酥下意识缩了下肩。
寒酥忍不住问:“将军……以前也会经常帮母亲打下手?”
“没有,没干过。”封岌否认。
寒酥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封岌轻松地剁着rou,面无表情口气随意:“和剁脑袋瓜子也没什么区别。”
封岌睥着成了浆糊的rou酱。
他就知道,没有他玩不明白的刀。
菜刀也是刀。
肖子林在厨房外探头,有事要禀。寒酥赶忙说:“将军去忙,已经没有多少活了,一会儿就能做好。”
寒酥又在厨房忙了一会儿,和翠微一起端着晚膳和几道点心出去。点心是她做的,那几道菜肴却是翠微的手艺。
她走到前厅的门口,隐约听见肖子林对封岌禀话——“三郎一直没回去。”
寒酥的脚步不由顿住。
她没听见封岌开口,不过却见肖子林从里面出来。寒酥端着糕点迈步进去,将糕点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