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分别后的许多年,每当他坐在自己高得能与浮云同行的办公室里,孤独得只能坐在落地窗前,和远在几亿千米之外的太阳黑子诉说心事时,他就会情不自禁地再想起这个画面。
那时,他会一遍又一遍固执地告诉自己,他曾经也拥有过自由。
-
“谢谢亲爱的带我逛游乐园,那接下来我们准备去哪里呢?”
在走出乐园大门的那一秒,谢逢十及时地向简暮寒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所有她看得见的辛苦,都会被予以回应。
“你也看到了,安排行程不能算是我的强项。”
简暮寒坦诚地向她交了底,其实原本的打算,是想带她看完游乐园里的闭园烟花再离开的,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撑着伞,并肩和她站在路口的公车牌边等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道:“不如我把接下来的时间都交给你,好不好?”
“简暮寒,你怕不是在逗我,今天是我第一次来江与啊喂?”谢逢十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这个大傻子。
简暮寒见她会错了意,摆了摆手否认,又紧急措辞道:“我的意思是,你来定方向,我负责带路。”
谢逢十抱着臂思考了一会儿,也是灵机一动。
她抬手打了个响指,略带可怜地看着简暮寒,开口道:“说实话,刚才中午的热狗我没太吃饱,要不你带我去尝尝江与岛的美食吧,跟着吃总归是没错的。”
简暮寒接受了她的命题,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然后完美交卷:“说起美食,我的确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
-
简暮寒带着谢逢十打了辆计程车,从离岛开回了本岛,在小街区里左拐右拐,找到了一家开在半山腰的烧腊铺。
店铺不大,甚至有些逼仄,更谈不上什么装修,但时不时进出的人群告诉他们,这里菜品的滋味绝对是一绝。
谢逢十先一步走下计程车,走到烧腊铺前站定,抬头细细辨认着店牌上已经退了色的繁体字,简暮寒后脚跟上,正想为她解释些什么,却看到前面人一脸兴奋地转回头,招手让他快点进去。
-
“这里的叉烧饭还不错。”
简暮寒看谢逢十看着菜单上空洞的几个方块字为难,停下了正在为她摆餐具的手,指了指藏在一列菜单中间的招牌。
“对啊,明明应该客随主便才对。”谢逢十反应过来,把手里的菜单递给了更为有资格点菜的小男友。
简暮寒从善如流,看了一眼手里的菜单随后就转身招来了店员,用熟悉的江与方言点了单:“两碗叉烧饭,两杯咸柠七,多谢。”
“嗯,真是让人期待呢。”谢逢十回头看了看别桌已经上好的叉烧,嘴里已经在不自觉分泌口水,她拿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解馋,又主动挑起话题消磨时间:“你以前经常来这儿吃吗?”
“偶尔,以前读中学的时候,有空会跟同学过来。”简暮寒接下了她的话回应,一面低头查看手机。
这时,一个陌生的手机号打进了简暮寒的手机。
简暮寒看着一直响铃的手机微皱了皱眉,他犹豫了一会儿动手挂掉了电话,又对谢逢十抱歉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
从烧腊铺出来,沿着下山的路一直走,就会到达江与岛最繁华的吾道大街。
两人吃完早晚饭出来,太阳刚刚落进了半山腰,江与岛上空是一片霞光万丈。
蜜汁叉烧吃得相当舒服的谢逢十此刻心情很好,哼着小调背着手,反走在下山的小道上,笑眯眯地看着对面帮她拎包的男朋友。
“简暮寒,那家叉烧饭真的很好吃,我想我以后会经常想着它的。”
“你要是想吃,随时来都ok。”
话出口三秒,两人视线相接,共是一愣,后知后觉这话里的千疮百孔。
简暮寒低头轻咳了一声,用食指扫了扫鼻尖,找补道:“英国到江与岛,每天都有直飞的航班。”
“我知道,简暮寒。”
谢逢十笑着点了点头,停在原地等简暮寒走近自己,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抬眸继续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可我不会再回来了,简暮寒。”
语气软地能掐出水,话却是如此不容置喙。
她要离开的决心很大。
“为什么?”
简暮寒低头回望她,一句话问得隐忍又激动,此刻,他那双原本古井无波的墨色眼眸里荡漾着渴求。
谢逢十听到他的问题,倏得便笑了,她勾起唇角抬手抚着他的脸庞,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等他眼底的幽火消散,她才开口回应。
“简暮寒,这地方烂透了,我再待下去会死的,可我还不想死。”
我们深处洪流之中,无一不在沉溺,而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烂在过去里,最后毁灭,或者,努力找将来,最后新生。
谢逢十回答了他的问题,同时也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