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然满意极了,把陶维维从头顶放了下来。
宋柔蹲下来,用纸巾帮陶维维擦了擦眼泪:“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没有妈妈,甚至连爸爸也没有。”
陶维维止住哭声,看着宋柔,把她往自己小小的怀抱里抱了抱,似乎想要安慰她。
宋柔继续说道:“但是,姐姐有个很好姐姐,还有个很好的外婆,她们都很爱姐姐,就像维维有爸爸疼爱一样。”
陶维维用手背抹掉眼泪,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不一样,我的爸爸根本不爱我,他烦死我了。”
陶维维背起自己的小书包,低着头往楼道的方向走去。小小的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看上去十分孤独。
“维维,”顾修然叫住陶维维,“你不是要决斗吗,下回到我办公室来,下围棋敢不敢。”
陶维维转过身来,黯淡的眸子徒然亮了起来:“那我要是赢了呢,你就得把姐姐让给我。”
顾修然走过去拍了下陶维维的大脑袋:“怎么还不死心呢你。”
他想了一下:“你要是赢了,顾叔叔送你变形金刚全套。”
陶维维果然比一般的小孩Jing,竟没被顾修然带偏,他眼珠子一转:“集齐十套兑换一个姐姐。”
怕顾修然不答应,他拿出感应钥匙刷了卡,拉开楼道门就跑了进去。
回家的车上,宋柔对顾修然说道:“你一定也感觉到了吧,陶教授和陶维维这对父子之间怪怪的,主要是陶教授,我总感觉他很爱陶维维,还是你对我说的,细节最能反映一个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情。”
顾修然点了下头:“陶教授与妻子少年相识,是初恋也是唯一的爱人,他们感情非常深。而且他的妻子是个专业造诣很高的人,她曾是国内最年轻的化学教授,对国家做出过突出贡献。他们相爱并彼此欣赏,不管是作为爱妻还是作为化学天才,她都不该死于难产。”
那种死法对一个天才来说,充满了遗憾,也辱没了她生平的荣光。她就算是死,也应该实在实验室里,就像战士应该死在战场上一样。
宋柔低声说道:“但是陶维维是无辜的啊,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出生会害死他的母亲,就算知道,他作为一个胎儿一个婴儿,根本没有选择权,这一点,陶教授不会不明白的吧。”
顾修然:“我们之所以会在陶教授身上看到他对陶维维隐晦的父爱,正是因为他明白这一点。可有时候,能明白并不等于能接受。”
“人类的感情是很复杂的,经常不能用常理来推断。”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像你和我,如果我快要死了,你猜我会不会拉着你陪我一块死。”
宋柔听不得这种话:“你不会死的。”
红灯,顾修然停下车,转头看着宋柔:“从理智上来说,我当然不希望你陪我一块死,我应该希望你好好活着,余生都幸福。从感性上来说,我无法忍受当我死去,你跟别的男人拥抱接吻做。爱,光是想想我都得自己要疯,那还不如拉着你一块死。”
宋柔生气了:“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你不会死的,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要是成真了怎么办,要是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该怎么办。
她顺着他描绘的画面想下去,发现自己根本接受不了顾修然出现哪怕一丁点的不测,她看着他:“你要是死了,我就跟你一块死,我不想死,所以你也得好好活着。”
看她眼底溢出悲伤来,他揉了揉她的头髮,笑了一下说道:“我就随便举个例子,说明人类的感情是非常复杂和矛盾的。”
她盯着他的眼睛,大声说道:“你还笑。”
她看起来很生气。
顾修然小声:“我就随便举个例子,你……”
她打断他的话:“你还说。”
顾修然抬起手,还是去揉她的头髮,被她一下拍了过去:“别碰我。”
看她生气的模样,他竟然很高兴,还能笑着调戏她:“公主殿下息怒,臣知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宋柔:“你又笑。”说完转头看着车窗外面去了。
顾修然笑着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爱我爱到这么深了吗,深到连一点假设都接受不了。”
宋柔:“你去跟你的钢管舞女郎爱来爱去吧。”
顾修然在心里问候了赵航这个叛徒一万遍。
他拐了个弯,车子偏离了回家的路,在一家酒吧门口停了下来。
顾修然拉着宋柔从车上下来:“走吧,带你去看看。”
宋柔:“你是来找你的钢管舞女郎的吗。”
顾修然紧紧攥着宋柔的手,不由分说地把她拉了进去:“不是,带你喝酒。”
很多事情,尤其是童年郁结已久的旧伤痕,在心里憋久了,那疤痕会一遍又一遍地裂开,每一次的撕扯都会给人带来锥心之痛。
经过在围棋兴趣班的事和在车里关于生死的那番话,他忽然明白了,她是喜欢他也是爱他的,她只是被童年的Yin影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