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卿面色大变。
她古怪地望了沈娇一眼,直让她莫名其妙,坐直了身子嚷道:“干嘛,怎么了!?”
堂上亦是有三三两两的丫头们接头交耳窃窃私语着,不约而同将目光放在了左上方那个空掉了的位置——那是许久不来上学的秦昭平。
沈娇心头忽而划过了一阵不安。
“秦昭平死了。”李如卿低低道,“她被正在议亲的那男子亲自上门退婚,之后便自缢身亡。”
这件事已经被人议论开了,是个十足的丑闻。
沈娇的指尖绷紧——“不可能。”
秦昭平跟那晁商可是郎情妾意,上一世秦昭平嫌弃晁商出身下贱,这次沈娇已经安排给了他一个沈府养子——背后就是太后娘娘撑腰的身份了。
李如卿已经恢复如常,“有什么不能的。”
她和秦昭平素日里走得近,可是得知了好友死讯,也不过是皱眉喟叹了声,“到底是个蠢东西,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
忽有所感,二人此刻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望向那面色不太好看的吴若霖。
吴若霖此刻亦是听闻了秦昭平的死讯,她颇有些失神,正在和丫头低声说着什么,随后用手捂了捂胸口,喃喃道:“晁商哥哥对我果然是真心的,原来真的是我误会他了……”
沈娇立即站起了身子,却让李如卿默默拽了回去,盯着她问:“你是想打人呢,还是想去论理?”
沈娇瞪大了眼睛,心乱如麻地张了张口,“他妈的……蠢货!”
她骂得是吴若霖。
实在没想到,晁商居然会不愿意娶秦昭平,看这样子,甚至……甚至还故意用此事,来向吴若霖作担保。
“一个是手中无权,仰仗着自家武将大房作威作福的小官之女。一个是郡主与太师的嫡女——吴若霖家里还没兄弟。”李如卿说得不咸不淡,好像是在议论着不相干的人,“换做你是一个满腔抱负的穷男人,你却选谁?”
学堂里炭火一向是顶好的,熏得人有些发醉。
而旁人那些窃窃的‘不检点’、‘想匆匆嫁了却让人瞧不起’、‘跟沈娇脱不了干系呢’私语,便也宛如无孔不入的暖气,纷纷涌入了沈娇的耳朵里。
“……沈娇姐姐?”姜云锦不安地问了声,不知何时她来到了沈娇身前,关切着摸摸她的额头,“姐姐,老太太说沈青哥哥他要Cao办生日,但你们不熟悉都城难免不方便,不如将地方挪去姜家,好一起热闹热闹。”
老太太生怕他们姐弟两不受待见,届时的宴会上没人来显得冷清,挪到姜家去办,一些摇摆不定的世家大族们,也不好意思太不给面子。
沈娇只是叹气:“……此事容后再说吧。”
姜云锦可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沈娇疲累地揉揉鼻梁,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她只是撑着桌子站起来,招呼上襄金茜玉一同回家。
傅明久久不回来,这学堂上已经彻底乱了,沈娇回去的动作也没太让人注意到。只是她在路过身后的吴若霖时,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
秦昭平死了的这事,大概还是给这位县主添了不少烦忧,吴若霖察觉到头顶有片Yin影之后也抬起了头,微微昂着下巴,不冷不淡道:“还要谢谢你当日提醒了我一句,否则我险些让那狐狸Jing蒙骗了。”
而后又慢悠悠地、施舍般地讲了句,“我会去你家赴宴的,哪怕是你现今名声不大好,就当是报答……”
沈娇吐出一口气,也没理会这个自顾自说话的傻货,只是闷闷出了屋子。
一坐上马车,她还是失魂落魄着,无论两个丫头怎么逗她也都不出声,就这么颓丧着回去了家中,恰巧在门口处遇见了两个抬着礼物的小厮。
襄金把他喊住,“这是什么东西?”
两小厮合力端着一个偌大的紫檀云盘,上面是用墨绿色的绒布盖着的礼物,瞧着倒是沉甸甸的。
他们被叫住后便走了过来,恭敬道:“这是陆家的公子陆清显方才差人送来的,小的们未曾掀开,也不知是何物。”
闻言,沈娇她三两步就冲了过去,一口气将那盖布掀开,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之后,她的脸色便变幻了几许。
藏在华贵典雅的墨绿色绒布之下,原来是一个纯金打造出的鸟笼。
鸟笼子上方还镶嵌了一颗耀眼夺目的红宝石,金光与红光交织着反射出雍容华贵的色彩,一时连襄金茜玉都失了神,只是喃喃赞叹道:“这东西好是Jing巧贵气。”
笼子里关着的……则是沈娇前些日子,亲手为陆清显挑选又送出去的金雁。
它静静地被关在这纯金打造出的笼子里。
当时因为心里高兴,瞧着这纯金的大雁只觉十分神气又威风,可是如今这雁子叫陆清显关在了这么一个黄金打造出的笼子里,却立时觉得被困住了,哪怕正抖落着自己的一对翅膀做出要远走高飞的模样——逃不出这手掌心。
我赠君飞雁,君予我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