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烟火由无数个转瞬即逝迭加而成，但即便再迭加，也是短暂的。夜色再度恢復平静，仿佛那些恢弘的绽放从未发生过。
他一面说一面比划，还时不时看向裴听颂，好像怕他不信似的，又强调了一遍，“那个很好喝的。”
江面再一次恢復平静，令他莫名有种熟悉感，以前在广州的时候，他也坐过好几次邮轮。他趴在栏杆上，闭上眼感受湿润的风，仿佛回归故土。
“不是啊，我生下来就自信，但我也清楚，我经常判断失误。”说完裴听颂说，“比如对你，我就一错再错。”
“不过后来我了解你更多之后，又从梁若那里得知了当年的真相，我才知道，原来你是想帮他把这件事瞒下来。”
“困了？”
“是吗？”裴听颂做出一副努力想象的样子，对他说，“可我想象不出来什么味道。”
江淼讲着他看的那个剧本的故事，路远又说起他参加的那檔街舞节目的瓜，方觉夏默默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
方觉夏低头笑笑，“这个圈子太复杂了，从练习生时期我就知道，实力很多时候决定不了什么。我看到过各种各样的上位方式，各种各样的交易。很多各方面都不足以作为唱跳艺人的人，却可以顺利出道，只要他们愿意改变，愿意拿自己的一部分去交换。在那种混乱的环境下，最难的不是搏一个好前途，不是出道成为艺人，而是怎样不被影响。”
“那你那个时候那么针对我，”方觉夏靠他近了些，一副要责问他的架势，“还一直拿潜规则的事怼我。”
方觉夏却说，“我没有保护他，我在保护我自己。”
或许是小时候见到过父亲好的样子，一个事业蒸蒸日上、爱妻儿爱生活的舞蹈演员，也亲眼目睹他因失败而癫狂，彻底变成另一个人，失去自我。所以方觉夏才会形成这样的人生法则。
裴听颂坦荡地笑了笑，“我其实很早就对那个谣言持怀疑态度了，而且说实话我不太在乎这一点。”
方觉夏忍不住笑说，“你每次说话都很自信，好像觉得自己的判断永远不会错一样。”
这个说法令裴听颂疑惑，“保护你自己？”
“从小到大，我们受到各种各样的教育，很多人都在
结束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些怅然若失，不太想离开，大家就随着邮轮行驶，一起聊天看夜景。
裴听颂举手投降，“我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他耸耸肩，“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当初有点怒其不争的感觉，公司里传着这样的谣言，有时候甚至当着你的面就说，为什么你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好像跟这个世界隔绝了一样，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方觉夏点头，“还有夜市，路边摊，各种各样的小吃。很奇怪，在北京的时候就不会想，来到别的生活气息这么重的城市，就开始想家。”他反过来背靠着栏杆，“广州的东西很好吃，以前放学的时候饿了，我就去路边买一份炒米粉，还有冬瓜茶，是一家很老的店，老板娘就拿塑料袋装起来，上面插一根吸管喝。”
方觉夏瞟了一眼不远处仰望天空的凌一他们，又对他说，“我可没说要带你回去。”
方觉夏摘下口罩，“比如潜规则？”
方觉夏有点泄气，觉得是自己的表达能力还不够。
“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前途，把梁若的事抖出来、扯进来为自己澄清，因为我知道他也是受害者，这样的事我做不了。所以，我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我没有做过那些事。”
这还是裴听颂第一次听到方觉夏说想家，他双手放在栏杆上，“因为船？”
忽然听到裴听颂的声音，方觉夏睁开眼，摇了摇头，“我就是……有点想家了。”
“你会的。”裴听颂语气笃定，好像一定会发生一样。
天空，将整个夜色点亮。方觉夏仰望着，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心情激动。或许是他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见过烟火。
裴听颂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你对待外人比对待你自己还要温柔，明明差点因为他断了大好前途，还想着保护他的名声。”
果然，裴听颂真正在意的并不是传闻本身，而是他对待传闻的态度。这非常符合裴听颂的个性，因为他就是一个天生要反抗的人，有任何不公，任何不符合他观点的事，他都会毫无顾忌地推翻。一个满腔热血的人，自然看不惯一个冷血漠然的人。
裴听颂忽然间又有了最初见到方觉夏的感觉，他就像是一根笔直的枯枝，固执而坚韧，宁可干干净净地折断，也不可以被改变。
谁知裴听颂又说，“你得亲自带我去喝，我才知道好不好喝。”说完他又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还有你的学校，你喜欢吃的大排檔，你经常走的小路，我都想去。”
又或许是，他从没有见过这么璀璨的黑暗。
方觉夏忽然就懂了。
太久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他们每天辗转于不同的行程，耗尽精力，一觉醒来又是重复的生活，想要聊聊天都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