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的心臟
墨潋走后,颜凉子在房间里清理了身体。他和墨梨的谈话在脑子里回荡不休,她有点恍惚,险些用指甲戳伤自己。
她走下床,推开门,看到墨梨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紧锁着眉头显得相当冷峻,清晨的柔光在衣袍上不住地淌落,为那深沉的淄色镀上一层虚假的暖意。
颜凉子站定脚步,想起不久前他抱住自己、暧昧地说着挑逗之词、在极尽缠绵的性爱中将她一次次送上巅峰。她突然不确定那场交合是不是真实的了。
他看起来比神殿窿顶的神像还难以接近。
「墨梨。」颜凉子出声问,「墨潋走了吗?」
「嗯。」墨梨回应一声,睁开眼,衝她招了招手。
颜凉子走过去,墨梨环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膝上,用手指将她鬓边的髮丝一缕缕捋至耳后,露出女孩白净的侧脸和耳根。他低下头,嘴唇与她的颚角贴得很近,若有若无地亲吻着。
颜凉子搭上他近在咫尺的肩膀,眼睛在恍惚中半眯起来。
「你和墨潋在房间里都做了些什么?」他问到。
他的气息洒在颜凉子脖子上,痒得她受不了,便扭了几下,缩起脖子小声回答:「他聊到了结婚的事……但是根本就不问我愿不愿意。」
墨梨低低地嗯了一声,不再开口。
颜凉子捏紧衣角,嘴唇嗫嚅了一会儿才说:「刚刚你和墨潋的谈话,我听到了一些。」
「所以?」
「你们是在说我吗?」颜凉子鼓起勇气问,「如果是,『诞生』『附属品』这些词是什么意思?」
墨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凉子,你觉得自己是不是人类?」
颜凉子深吸一口气,望着朦胧着晨光的窗外:「不是。」
「我为了墨潋那里逃出来用枪打断了右手腕,五分钟后就长好了,」她第一次承认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我以为回到人界――也就是我来的地方能找到关于我到底是什么的真相……不过听你们谈话的语气似乎知道关于我的一切。」
知道,却不告诉她。
颜凉子在墨潋面前常有不平等感此时此刻又浮现了。
「你想知道?」墨梨问她。
颜凉子点了点头。
这两个妖怪为什么对她抱有如此强烈的执念,或许也跟她的身份有点关係。
墨梨的脸埋在她颈侧,声音低缓:「妖大致能分为两种,灵体和非灵体。」
颜凉子点点头:「学校里教过。」
「灵体大多从人强烈的欲望或祈愿中诞生。」
墨梨的声音像是倾倒的酒,在空中汩汩流淌。颜凉子抓住了他的衣领。
「恐惧向来是人类最浓烈的情绪。战争会带来恐惧,就像瘟疫在蔓延,绝望发酵,然后孕育出魍魉。」
窗外的晨光暗淡下去了。
有晨风吹来,将王都中硝烟与血的气味一同扑洒在她脸上。
人类与妖的战争。
濒临溃败的人类,他们的恐惧与绝望何时酝酿到了极致?
末日之战,在人类避难所里。
她记忆中最初的地方。
夜晚降临。
霍豆在侍从的带领下走进王宫。
吊灯高高垂下,森林熊身体里提取出的脂肪油盛在壁灯里静静地燃烧,一股浓郁的腥香散布大殿,宝石与金箔铺成的道路从宫殿阶上一直蔓延到王座之下。
现任妖王,诺丁坐在龙脊骨搭成的王座上,手中拿着一份卷宗。
侍从将霍豆带到王座下就悄悄退下了。
霍豆望着诺丁,这个年幼怯弱的王此时少有的愤怒。
「人类那儿送来了袭击事件的调查结果。」诺丁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嘶哑,「调查中提到,现场仅存的一个录影设施经修復后,录影中出现了你的身影……霍豆。」
「你袭击人类、引起人与妖的矛盾有什么目的吗?」诺丁走下阶来,少年尚有些稚嫩的声音已经在颤抖了,「目前王都里有大规模的叛军正以此为藉口发起暴动,这是你想看到的吗?你的目的达到了吗?」
诺丁用力把卷宗摔在地上,朝他怒吼:「王族明明一直都那么信任你!」
霍豆突然抬起眼。
「诺丁,」他低低地说,「作为妖界的王族,你们都拥有上古龙族的血脉,是吧?」
诺丁冷笑一声:「怎么?你对王族有不满?还是另有企图?」
左右的侍卫无声地上前一步。
「那些倒没有,」霍豆张大澄澈的蓝眼睛,一本正经地回答,「就是确认一下……杀错人可不好。」
诺丁皱起眉:「什么意思?」
霍豆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挥了挥另一隻手,左右扑上来的侍卫像被火吞噬的飞蛾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壁灯里燃烧在油脂之上的火光跳了跳,萎靡下去。
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