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破
颜凉子穿好衣服。布料摩擦着皮肤,又麻又疼。站起来下身有沉甸甸的下坠感,私密处也酥软得厉害。
她儘量忽视那些。
颜凉子先是估测了一下铁炼的长度。很长,足够她在浴室餐厅等地方活动。
只是到达不了大门。
她有点惊讶墨潋给她留下了如此之大的活动空间,一条铁炼的束缚也算不上牢靠。
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可惊讶的,困住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一条铁炼绰绰有余。
颜凉子觉得她终于明白林檩望着她说出「傲慢」两个字时的心情了。
她去书房,找到了那支燧发枪。那天晚上墨潋没开枪,火药还填在里面。
问题在于,一枪能做到什么。
颜凉子仔细打量手中的枪。尖狭的枪管,金属雕纹细腻又古朴,却被磨平了不少,摸上去就像光滑冰冷的蛇鳞,前端的纯金雕饰有着尖锐的棱角,让她不敢多看。
下身隐约疼了起来,颜凉子腿一软,跌坐在地毯上。
或许问题更多集中在,她敢不敢开枪。
颜凉子的食指摸索着搭上扳机。
她抬起被铁圈束缚的右手,也牵起了一串啉啉作响的铁炼,纤细的手腕像是被一条跃起的蛇咬住,脆弱易折。
颜凉子本想用枪轰断铁炼。不过墨潋既然能把这支枪随便摆放在颜凉子碰得到的地方,很明显他并不担心她能够利用这支枪挣脱束缚。
墨潋又不傻,相反的,他很狡猾。狡猾又残忍,就像蛰伏在深潭中的水蟒,浓黑的眼睛无声无息地锁住在潭边啜饮的鹿。
颜凉子大概能想像得到,如果她开了枪却没能击碎铁炼,墨潋回来后她会遭到怎样的对待。
没有缓和的余地,只要她开了枪,她就必须得逃出去。
颜凉子再次抬起手,这次她的视线从铁圈移到了白皙的手腕上。
一些声音在脑子里回荡不休。
――妖的恢復力。
――都很强。
――你还认为自己是人类?
蒙尘的圆镜一点点被擦净,清圆的镜面带着微光露出来。
颜凉子微微喘着气,将枪口对准手腕。埋在皮rou之下的淡青血管恐惧地瑟缩起来。
燧发枪沉重得她几乎握不住,手心里密密麻麻沁出的汗珠沾shi枪柄,金属銹蚀的气味一点点扩散。
――断手对恢復力极强的妖来说……
――不过是小伤。
颜凉子用食指扣住扳机。
空气稀薄起来,得不到充分氧气供给的心臟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她扣下了扳机。
天旋地转。
浓烈的火药味盈满鼻腔,刺激得她流出眼泪来。手腕骨整个粉碎,碎成小块的骨渣与皮rou被轰四溅,血管失控地泵出大量血ye。哔呲的火药爆裂声中无数小火星飞了出来,有一些擦过她的脸颊,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颜凉子跪在了地上,浑身都在抖。她尽全力按住模糊的右手腕,手臂与手腕之间还有一点皮rou纤维连着,她抓起铁圈,扯断牵连的一点皮rou。
限制自由的铁圈被她取下了,用力掷向一旁。
然后她躺了下去,整个人蜷缩在地毯上不断颤抖。右臂脱力,血ye还在流淌,在地毯的毛绒上淤起一滩滩血泊,没有一点癒合的迹象。
颜凉子闭上了眼睛。
醒来时头昏得厉害,她以为自己昏迷了许久,可抬头看了看表,分针才转过去几小格。
颜凉子缓缓抬起右手。
那隻手已经完全恢復了,新长出的皮肤白得透明。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很正常,只是有点软绵绵的,使不上多大的劲。
原来她……
真的不是人类。
之后颜凉子迅速收拾了东西出逃。出门时倒没有多大障碍,门一推就开了。
傍晚时分,风从东境旷野上吹来,掠过颜凉子满是薄汗的脖子,让她感到刺骨的凉。
边境之门已经关闭了,她想要回到人界,只有先去王都联繫上人类使馆。
可那个蛇妖在王都隻手遮天,她不确定自己这么做是否会被立刻打包送回他手中。
正如墨潋所说的,她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颜凉子还是决定先去王都一趟。
离近王都,嘈杂声和爆炸声闷雷般传来,颜凉子犹豫地停住了。
王都内部发生动乱了吗?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掂起脚眺望。昔日繁华的王都如今颓败不堪,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路灯被打碎了,玻璃渣落了一地,地面上能看到大片黑褐血渍。墙上用猩红的颜料泼出凌乱的字体,颜凉子仔细看了看,意思大概是请求妖王即刻下令与人类开战。
颜凉子看得有点胆战心惊,妖和人的关係不知何时紧张到了这种地步。她回人界的希望越发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