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未来以后(修罗场)
夏至祭的预言地被选在了妖族的旧王宫,位于图基山脉的脊部,那里聚集着天然魔法场,曾有妖界最恢宏的建筑群矗立在那儿。旧王辞世时,它遭受战火炙烤,现在只是一片废墟。
颜凉子来到那里时,黑压压前来乞求预言的人群正沿着山向上攀爬。晨曦的光洒在他们谦卑地弯下的脊樑上。
仿佛在朝圣。
被他们如此虔诚膜拜着的是一片废墟。昔日的王宫,残垣断壁上还残留着火焰灼烧过的痕迹,有如一头死去的龙,rou体腐化,只留下骸骨。
颜凉子原以为要等很久才轮得到自己,但事实却不是这样,只有极少数的人有机会向预言者询问未来,大多数来者只有驻足观望的份儿。她身为人类世界的交换生倒有幸获得了一个名额。
在使者的带领下,她接近了预言地。
林檩是排在她前面进去的,出来后神色如常,似乎知晓了未来没有对她造成丝毫影响。
「进去后都需要做些什么?」颜凉子忍不住问。
「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自己对于未来的疑问。」
听起来倒挺轻鬆的。
颜凉子迈步走进大殿。
大殿宽广而又老旧,绿藤从尖狭的落地窗外伸进来,地板砖的缝隙间生长着杂草,高高吊起的穹窿顶下悬着落满了灰的玻璃灯,隐约还能看到一点血迹。争战与死亡的气息至今仍未散去。
墨梨站在残损的神像边,半弧形天窗中漏下的光与他的黑髮交缠,如同一旁蜿蜒在神像上的藤蔓。他抬着头,双眼禁闭,像是陷入了无边的冥想与神对话。彩色玻璃在他身后旋转,筛下圣光。
颜凉子想到前几天墨潋在书房里对她说过的话:他活了有一千年,墨梨则比他大三四倍。
五千岁。
与一个古老国度等长的生命。
「先生?」墨梨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她忍不住开口提醒。
墨梨睁开双眼,凝视着她,目光中有五千年厚重的时间滚滚而来。
「过来。」他说。
颜凉子向前走近了几步。
「再近些。」他接着说,缓缓走下臺阶。身体投下的Yin影也随之扩大,颜凉子面前的光被完全挡住。
她不由自主想往后退。
「抬头。」墨梨的声音低沉平缓。
「……」这怎么跟林檩说的完全不一样?
颜凉子不得不抬头,望进墨梨幽深的视线里。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相当近了,墨梨的黑髮落在她肩上,胸膛距离贴合在一起只差着一线。
他注视着她:「把手伸出来。」
「……」
大殿阶下就是无数仰望着的来者,他想在这时候做什么?
你说该不该跟他讲道理?
见她没有反应,墨梨伸手将她的手腕托在掌中,像托着一朵被剪下的花。
颜凉子不知所措,肩膀那儿突然从后方被搂住,腰部也感受到了紧缚力。紧接着墨潋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我第一次知道做预言还需要这样。」
颜凉子的肩膀与腰部被他紧揽着,整个身体陷在他怀里,一隻手腕却被身前的墨梨握着,握得极紧,甚至让她感到有些疼。墨梨没有丝毫鬆开她的意思。她就这样被两个身材高大的妖怪夹在中间,像隻被蟒蛇捕获了的鹿。
「她比较特殊。」墨梨将颜凉子的手腕反转过来贴近嘴唇,语气平稳,听起来像是理所当然。
墨潋轻笑了一下,将颜凉子揽得更紧些:「你打算在预言地做什么过分的事,尊敬的兄长?」
「你在我办公室做的事就不过分?」
颜凉子手腕上的痛意更清晰。
「……能先完成预言吗?」颜凉子觉得这两个妖怪的脑子估计都抽得厉害。
「别耽搁时间了,鬆手。」
「你先鬆。」
「……」这两个妖怪在胡闹什么?失了智吗他们两个?
颜凉子不安地望瞭望殿外,沉yin片刻后开口,语气虚弱无力:「我数一二三你们能同时鬆开吗……?」
他们还没有回答,殿外响起另一个声音。
「墨潋,您刚刚怎么突然闯进殿里去了?」
颜凉子惊惧得心臟几乎要骤停,转过头便看到了一个人正一点点踏上殿外的臺阶,影子拉长在古旧的灰砖地上。
妖王诺丁。这个年龄尚幼的男孩驻足在大殿门口,视线接触到殿内时立刻一凝,惊讶过后脸上聚集起局促不安的神色。
「失礼了,陛下。」墨潋从容自然地揽着颜凉子的腰,转过身向诺丁轻轻颔首,当然在这一过程中颜凉子的一隻手腕还握在墨梨手中,并未抽离。
颜凉子看着那个年幼孩子无措的神色心里不知为何涌上了些负罪感。她抿了抿嘴唇不顾一切地拔高声音,却又在句尾的颤音那儿泄了气势:「你们两个能正常点吗……?」
墨梨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