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好饿……”我蜷成一团,胃好似要被绞碎般,眉头随着胃部的每一下痉挛而蹙紧。可是屋外没有人理我。妈妈把我锁在里面,她把我忘了。她一定又喝醉了,睡过去了。这间屋子的灯时好时坏,今晚它又不亮了,只有月光在一室的黑暗中隐隐浮荡。几片乌云飘过,突然连月光也消失了。妈妈,放我出去!求求你!我惨叫着睁开眼,幸好……幸好周遭是明亮的……心悸未平,喉口兀的涌起一股酸意,我捂住嘴小跑进洗手间,趴在马桶边剧烈的呕吐,胃ye灼着食管,烧心的痛。“你这是神经性胃痉挛”两年前,在市医院。大夫放下我的胃镜检查单,扶了扶镜框“看报告没什么问题,你是不是以前饮食不太规律?”“嗯”“你们年轻小姑娘就是这样的,为了减肥饿上一阵子,再暴饮暴食,恶性循环,胃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我笑笑,肚子疼得厉害,没有与她争论。明明什么都不懂,凭着拼凑出来的信息就能站在道德高地振振有词地说教,人类真有意思。睡衣未换,我带着满脸的泪迹来到地库,拉开车门,坐到他坐过无数次的驾驶位上,摸出他的烟盒,抽出一支点上。我好想他。怎么会这样,不过才两周的关系。没有开窗,一支烟燃尽,车里雾袅袅的,在阅读灯的投射下,甚至可以看清每一个烟雾的颗粒。如果有一个独立密闭的车库,启动引擎,把自己关在里面,需要多久,才有足量致死的一氧化碳?我混乱地思考着,借着光,打量起他的车。这种行为很没教养很惹人讨厌吧,从小父母就教育我们不要乱翻别人的东西,我一直乖乖听话遵守,却在成人十年后的今天,变成了一个坏孩子。茶杯座旁边的储物盒里,有一支薄荷味的口喷。我刚刚吐过,虽然刷过牙,嘴里隐隐还有股难闻的酸味。我拿起口喷往嘴里喷了两下,熟悉的薄荷味混着残余的烟味,好像是他在吻我,温柔地用唇舌清洁我的口腔,不会嫌我脏。里面还有刻着他姓名的名片盒,和一支签字笔。我摸出一张名片放在衣服口袋里,爬到副驾驶座上,悉悉窣窣翻腾他的手套箱。窥私真的使人上瘾。可是里面只有一些乏善可陈的物件,没什么能让我遐想的东西,我有点失望。等等,怎么有一本书。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人在车里放书?会是什么呢?散文还是哲学?我取出借着光看清——killersudoku……sudoku?这个发音是日语吧……我掏出手机搜索它的含义。数独。他的这本杀手数独,好像比普通数独难度高出不少。唔……这人,打发时间的方式都这么与众不同……我简单翻了翻,其中杀手数独的难度又分了四级,他已经做完最高难度的deadly模式。平平无奇的阿拉伯数字,填在方框里,每一步都是我看不懂的艰难高深。真可怕。我用指腹临摹他的笔迹,想象他坐在车里,微微皱眉,骨节分明的左手捏着笔,在纸本上落笔,专注又性感。原来我也是个智性恋……嗡嗡……手机忽然震动,将我的神思拉回。是他。半夜两点,他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这个点我应该已经睡了,车里空间的回音也会叫他听出异常。算了不接了……我选择当个鸵鸟。片刻后,电话自然挂断,手机屏幕亮起消息提示。“接”
言简意赅、不容置喙。车里兀的响起落锁的声音,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什么情况?他把我锁起来了?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思考不及,身子一凛,可是本能告诉我必须听他的话。“喂”我的声音微颤。“周樾,你大半夜不睡觉,准备去哪里?”他的声音不复温柔,冷冷的,让人胆寒。如果此刻他在我的面前,恐怕我早已不自觉地腿软跪下。“我没有……”差点再次陷入自证的陷阱,意识到被他控制,我气血上涌,心虚的拔高声线“你监视我?”他并不隐瞒“车有远程提醒”听出我话语里的泣意与鼻音,他默了半秒,语气放软,询问“怎么哭了?”“没什么”“做噩梦了?”“没有”“真的?”“真的!”怎么可能是真的。可是又该怎么说?说我做了噩梦,梦到妈妈不给我吃饭,说我因为很想你,所以半夜像个游魂像个变态一样跑到你的车里抽你的烟、到处翻来翻去?眼泪就这么,不值钱地又掉了下来。他静静的听着我在这头抽噎啜泣。“周樾”“嗯”“到底怎么了?”“刚刚胃疼……想开车去买点药,现在已经不疼了”我的话半真半假,谎言的部分十分拙劣,我不是那种会因为胃痛失控哭泣的人,他很清楚。“我不信”默了片刻,他果然说。“手套箱里有马克笔,找出来”“做什么?”“快点”他不悦地催促,用命令的口气。我手忙脚乱的翻找。“找到了吗?”“嗯”咔哒,是车子解锁的声音。“回家,从出电梯门开始,叼着笔爬回去”“啊?”我有些懵,但身体是诚实的,随着他口中的字句掷地,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不由亢奋雀跃。“如果我数到五十还没有到家的话,会有相应的惩罚,明白吗?”“一……”地面隐隐有股下水道返chao的异味。我在冰凉的地砖上快速爬行,一如落荒逃窜的蟑螂鼠蚁,生怕多一秒,会被人发现攻击。想到什么,我抬眸扫视一周,松了口气。万幸,门廊里没有监控。不然此刻保安室里一定一片哄笑哗然,甚至有好事者拿出手机拍下发到网上——这个女人是不是嗑药了?还是失恋以后Jing神错乱了?说不定会有知识面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