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接通电话。
胡斯御靠着一个白色的靠枕,身上还穿着外套。可视频的背景并不是在家里,卢景眨眨眼,问:“你……不在家吗?”
胡斯御的目光透过屏幕落在他身上,明明只有一天不见,就好像许久都没有这么思念,他看着屏幕里的卢景好久好久,看见他的眼睛,又红又肿,看见他从睡衣里露出来的锁骨,明明吃胖了些却还是很瘦的。
胡斯御声音很轻,好像怕惊扰了谁:“你家小区外的酒店。”
卢景瞬间捏紧手机,心里涌上来巨大的酸和涩。又想哭了,他真的有这么爱哭吗?
开心很重要吗?
卢景掉眼泪,又掉眼泪,他把镜头转开,快速伸手摸了一把眼下的shi润,可是越抹越多。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把镜头再对准自己,就这么沉默地擦眼泪,用一块天花板对着胡斯御。
胡斯御并不催他,反而开始笑着解释:“上次你给家里买东西填地址的时候我看到了,下午回家没什么事,自作主张过来了。小县城国庆人不多,酒店也不难定。国庆期间入住送了一面小国旗,被我插在行李箱上。”
卢景听他说话,眼泪就越擦越多。他本来以为自己没有那么难过,因为这一切都是他预想好的,他知道会经历什么,回到家会哭,会吵架,父母如果更过激一点还可能把他关在家里。可他没有预想到的是这一个下午,在他经历这些的时候,胡斯御竟然就在这么近这么近的地方默默陪着他。
他有些忍不住哭的声音了,吸鼻子的声音越来越大,偶尔憋不住发出几声哽咽。然后猛地扎进被子里,哭出声音来。
胡斯御那边不说话,不催他,不打扰他。
吃完晚饭爸爸叫住卢景,问他怎么会变成一个同性恋,以后没有可能喜欢女孩儿吗。
卢景说不出话来。
他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会这么发展,他说自己是同性恋,这并不一定,他不太了解性向到底该怎么样区别。他并不讨厌女生,该怎么确定自己以后没办法喜欢上女生呢?
爸爸说以后总得跟一个女孩儿结婚的,你试试能不能跟一个女孩儿谈恋爱,行吗?你现在只是在谈恋爱,并不是就这么决定了以后,结婚了也有离婚的,你不要那么确定地说自己变成同性恋。
卢景只是摇头。
妈妈回房间了,面对平时沉默寡言的爸爸,卢景心里更难熬一些。男人很像课本里形容的那种父亲,是一座山。他不言不语,抬头却是一片坚硬的岩石。
他最后说:“我不跟你讨论这件事对不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同性恋在法律意义上没有错,不是罪。但你总得想想,你总得为你妈想想。她以后在亲戚面前怎么能抬得起来头?”
“你……你出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卢景问胡斯御,他没有看手机,还闷在被子里,声音“嗡嗡”的。
“说是顺利,可能也没你想的那么顺利,我也是家里独子,父母都觉得儿子该传宗接代。可能是我自私,我觉得这是我的事,我有权利决定我喜欢谁,不关他们事,他们生我下来就得承受我带来的一切。我爸妈都是做生意的,赚的钱多了忙得不见人影,好不容易逮着我爸,先跟他说的,他以为我胡闹引起他俩的关注呢。”胡斯御说到这儿的时候笑了一声。
“然后呢?”
“过几天我妈就知道了,生意都不谈了,连夜飞去学校把我带回家。用锅铲揍我,但她力气不大,也不太疼,打两下就心疼了,锅铲一扔开始哭。说都是因为她和我爸太忙了才让我变成这样。”
“……”
胡斯御敲了敲手机,沉闷的“咚咚”两声,接着说:“卢景,我知道我跟你的家庭环境不同,我没办法感同身受。我爸妈有自己的生活和事业,重心并不在我身上,我很幸运。可你父母给你带上枷锁,告诉你他们的生活只有你。我始终觉得,只有我们自己的生活才是人生主线,任何关乎其他人的都是支线任务,做不做,做得好不好,都无所谓。
“跟父母出柜也好,选择跟谁在一起也好,这些都是非必要支线任务。你的主线只有一条,开心快乐地生活。”
“开心很重要吗?”卢景这么问,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但不擅长吵架,还很容易被对方的观点影响。难道妈妈说的不对吗?她不开心,爸爸不开心,二婶不开心,二妹跟大姐借机敲打自己的丈夫不要出轨,也说明她们并不是那么开心。所有人都不开心,可生活就是这么继续的。卢景自己以前也不开心,他已经二十七岁了。卢景问,“所有人都不开心,生活不还是在继续吗?”
胡斯御回答得很认真:“宝贝,就是因为所有人都不开心,我才想要当那个唯一开心的人,我不想用我的人生来为他们的不开心买单。我可以快乐,那我就快乐。”
胡斯御根本想象不到这句话的力量有多大,这是卢景从来都不会有的想法。他太容易被绑架,被动摇。
前一刻他甚至在想,可妈妈说得又有哪里不对呢?他也太自私了,跟胡斯御在一起,以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