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胥的手指停住了。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那些伤口,她的背如此单薄,难以想象是这么瘦弱的肩膀,抗住了命运的一次次施压。他深信不疑,没有任何一张和她一样纤弱的背,能够承受得住同样的苦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令他敬佩。
同样是默默无言,他是无痛无感,而她笑着吞咽下尖锐的痛苦。
“何为美,何为丑”
谢兰胥看着她背上的条条鞭痕,说:
“我只知,你与我同样。”
第39章
三间房的分配, 荔知和荔象生都是单独一间,嘉穗和荔慈恩同住一间。
荔知所住的房间恰好就在谢兰胥旁边,听说是为了谢兰胥特意空了一间出来,最后便宜了荔知。
其实她背上的伤, 并不严重。鲁从阮没能狠心下重手。
上过药后, 荔知已经感觉好了许多。
第二日,鸡一打鸣, 荔知就起床了。她正打算外出去寻李管事, 问自己的差事如何安排, 门外就响起了轻柔的敲门声。
荔知从敲门声猜到来者是谁,赶紧过去开门。
门一开, 果然是谢兰胥。
谢兰胥虽然换了一身衣裳,但还是平民所穿竖褐, 只是布料全新, 料子看上去也比平常的竖褐要软上一些。
“殿下有什么事吗”
谢兰胥手里拿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隔着一段距离,那独有的苦臭味已经冲入荔知的鼻腔。
“你要去哪儿”他问。
“去找李管事——”荔知说, “昨日他还没有分配我差事,我打算去问问他……”
“先把药喝了。”
荔知接过谢兰胥递来的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她自认已经算是能吃苦的人了,但眼前这碗药, 怎么闻着比普通的药还要苦臭呢
“吃不下”谢兰胥盯着她。
荔知怕他疑心, 连忙说:“吃得下!”
她深吸一口气,以壮士断腕的心态一口闷完碗里的汤药。
“喝完了……”她一张脸皱成苦瓜蛋, 龇牙咧嘴道。
谢兰胥看她一眼, 转身走了。
只剩荔知端个空碗在原地发愣, 他是来干嘛的这碗她该还给谁呢
她走出屋门, 嘉穗正在院子里踩灭几簇飞出炉子的火星,看见荔知端着碗出来,一脸高兴地小跑过来。
“小姐!”她一激动就喊错称呼,“你喝完药感觉怎么样了”
“本来伤也不重,吃了药更没感觉了。”荔知宽慰道。
“那就好,昨日见你脸色苍白,我心里好是担心……”
“没事的。”荔知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只是辛苦嘉穗了。”
嘉穗反应过来荔知是在说她准备这碗药辛苦,连忙挥手解释:
“不是的,我熬药一点也不辛苦。倒是殿下……是殿下天不亮出去,亲自采的草药。”
“你说,是殿下出去给我采的草药”
嘉穗点了点头。
荔知暗自吃惊,正想说些什么,李管事大步走进院落。
“还有两个呢”李管事皱眉环视四周。
“这里——”
荔慈恩和荔象生两兄妹分别从自己的房中走出,看上去是刚刚收拾好的样子。
“嗯,人都齐了。我和你们说说在这马场的差事。”李管事点头道。
“管事请说。”荔知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马场就这么大,活虽然多,但是简单,你们就把那些马想象成你们照顾的主子就好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问先来的人,还是不懂,再来问我。要是被我发现谁在这里偷jian耍滑,惹是生非——别怪我向都护府打小报告!”
李管敲打完四人后,分别安排了他们的差事。
嘉穗是洗马,荔象生是训马,荔知和荔慈恩则负责马厩的清扫工作。
李管事分配好差事,四人立马上值。
荔知和荔慈恩工作的马厩离住的地方较远,好处是离得远没那么臭,坏处是每日起得更早,要步行两炷香时间才能到达工作的马场。
按李管家的说法,从明日开始,他们所有人都要寅时就起床。
一旦迟到三次,就会打回都护府受罚。
荔知到了马场,很快就摸清楚了同样清扫马厩的下人喜好,得知在这里做事的以本地农户和军户居多,像荔知这样发配过来的奴隶反而是少数。
马场共养有骏马千余匹,马多人少的结果就是工作繁忙,大家没有工夫勾心斗角,整日都忙着和马屎蛋子斗争。
和荔知他们清扫一个马厩的是两个婶子,万幸她们都是淳朴之人,荔知和荔慈恩原本就嘴甜,没多一会,两个婶子就接纳了她们。
虽说离开了都护府,但荔知觉得,除了工作环境臭了一些,整天面对眼睛乌溜溜的马儿们,反而让荔知感到一抹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