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洛特,别跟他磨叽,我们都想要出去。”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向前迈了一大步,缚杀看见他宽大厚实的耳朵,像是某支古老的牛的种群,只是自五王分裂以来,老种群的数量在战争中锐减,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活体的这一类魔族。
“老巴罗不允许你们对蹇无礼!”老人的嗓音里压抑着愤怒,他浑身都在剧烈颤抖着,为了男人的冒犯而火冒叁丈,“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冰斗,如果你再继续你无礼的行径,老巴罗会考虑让畸岩锁上你的嘴。”
那名叫冰斗的男人显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他很快又壮起胆子:“你别拿畸岩来威胁我,她都一动不动多少年了,我怀疑她…”“我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墙角里一个蜷成球状的女孩缓缓舒展着身体,那双黑夜里都透亮的银色眼睛飞快地扫了黑蛇一眼,又转向魁梧的冰斗,“听着,流银翎王在他死前让我学会了至少200种天赋,你不会想挨个尝尝他们的滋味的。”
冰斗顿时缄口不言了,他知道自己对上这个老妖怪没什么胜算。
老巴罗还想开口缓和些气氛,可是苏醒的畸岩已经先他一步、毫不留情地打断道:“喂,小子,”她那双钻石般璀璨的眼睛犹如这漆黑地牢里唯一的明灯,“我知道你要找什么,那个女人在把我们抓进来之前就修好了这个地牢,但很不巧我学会的天赋之一就是虫族的追溯复原,所以这里的结构我都一清二楚,所以与其和这个狡猾的老家伙纠缠不清,你不如通通问我要来得方便。”
话音未落,她已从不远处的牢房里瞬移到了老巴罗所在的房间,缚杀更能看清楚她脸上细细密密的鳞片,在她没有动作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融入周遭的环境中,只露出她一双骇人的大眼睛,威慑着四周的所有人。
甚至于看起来资历最老、被关在除他以外的最深处的老巴罗,也因为她的到来而让出叁分地。
“既然你的实力这么强大,为什么不逃出去?”缚杀不解。
畸岩熟稔地挑了挑眉,“该说真不愧是他的儿子呢?你的父亲也问过这个问题,正如你所见,整座地牢的排布按照我们每个人的罪名和危险性,由浅入深,要这样来说,巴洛特才是最可能逃出去的那一个——但很可惜,出口在你这个房间,而我们谁也过不去。”
她能够如此轻易地看穿他的身份,缚杀已然不会感到惊讶,他在意的只是老巴罗:他的脸上甚至没有半分惊讶或者失望,依然是那般的殷切、又或者期望着,他好像完完全全相信他的能力,坚定地信任着他可以走出去、见证他的预言。
“我并没有在这里找到出口。”缚杀开诚布公。他很明确在这里跟这群人撒谎是很不明智的选择,在做魔王的时候他就被告诫地牢里的死囚是极度危险的存在,他们的名单被蛇母永久的封存起来,是无法赦免、哪怕放出去也不再是魔域的子民的存在。
畸岩狠狠摇着头,“不可能,”她的目光也很坚定,“缚蹇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这里怎么可能没有出口?我当初亲眼看着他被关进来、视这些玄铁于无物,他打败了我,用人族的法术!然后他在这里待了将近一年,就直接走了出去,你——你当然可以做到。”
缚杀大抵明白了:这些人如此热情地、诚恳地向他展示自己的情报,又如此坚定地期盼着、相信着他拥有强大的力量,无非是因为自己身上那流淌着的、和父亲同根同源的血脉罢了,他们失去自由太久太久,旧日的弄臣沦为地牢的囚犯,哪怕只是一点点生的希望,也会让他们争先恐后地往上爬…最可怕的不是从未拥有,而是拥有过却又失去,荣耀如此,自由也是如此。
“你们…”他顿了顿,目光扫视所及的那些囚犯,“到底有多少是曾经的旧臣,被蛇母关押到这里,又是以什么样的理由、被限制了自由?”
又是一部分稀稀拉拉的、站起身的声音,然后便是黑压压的人群,在畸岩和老巴罗的身后聚成一团,有远有近,他稍稍感知了一下,竟至少有百余人。
“他们啊…都是流银翎王的部下,在五王分裂时期,我跟畸岩带着他们流离失所,只能四处漂泊,原本以为再无重逢之日,没想到新王统一魔域后竟依照王上遗留的名册,将我等悉数抓回…她的爪牙实力不容小觑,其中多是能够同时使用魔族和人族法术的怪物,我们无力抵抗那些早已更新换代的法术,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就落得了这般下场。”老巴罗的叹息沉重而无力,他身旁的畸岩则一言不发,话已了了许久,半晌无一人打破沉默。
良久,缚杀轻声问道:“您可还记得那些怪物的名字?”
畸岩猛然抬起头,咬牙切齿地说:“獠、牙、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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