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座墙壁,在外敌看来,就是万里长城,你是绝不会爱上我的情人。正因为这样,我才敬慕你,现在也还是这样,敬慕你。
——叁岛由纪夫《禁色》
林城的历史似乎要延伸到上个世纪,细细数来,它存在于江市的年份似乎比傅星玫呱呱落地的时间还要久远。
从傅星玫记事起,母亲阮菱就常常抱着她,穿过掉了色的居民楼,绕着街道对面的公园一圈又一圈的走,待到晚霞渐起,在周围邻里之间如“回来啦”“星星又漂亮了”间或“阿菱可真会打扮星星啊”之类的话中一边哇哇大哭着一边在母亲的陪伴下踏上那一层层老旧却干净的楼梯。
傅星玫自小性子稳,在邻居家的弟弟妹妹奔跑在楼梯间内嬉戏打闹时,她总喜欢闷在家里抱着童书一啃便是一天,傅卫曾担心这样下去会影响她的社交状态,但阮菱似乎并不在意,在女儿吵着嚷着继续买书时,牵着她的小手去不远处的新华书店呆一天,看得心满意足以后再选上一两本书带回家。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她成功考入慕华一中。
慕华一中一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所有的学生在高一下学期统一进行高二的文理分班调整。傅星玫写得一手好文章,她笔下大大小小的考试作文,校报上的诗歌词赋皆是被传阅的对象,对语言的敏感度也一度让语文老师赞不绝口。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在这个难得的分岔口选择那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时,她却义无反顾地加入了理科生的队列里,成了理科班里成绩不好不坏的学生。
或许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里都会有这样一类同班同学,他们偏科很严重,但听话乖巧,努力上进,因此仍旧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
而自分过班后,傅星玫俨然成为了其中的一位。
数学极差,理综一般,文科却又格外拿得出手,叁级分化的成绩让高二十叁班的老师们愁破了头。
傅卫曾想过要不要让女儿重新挑选班级,但思来想去,这样不仅耽误时间,也会影傅星玫的学习状态,加之傅星玫倔着脾气不愿换班,最后只好不了了之,只是空闲之余也少不了些许念叨,譬如“好好学习”“理综就应该多刷题”等等让傅星玫表示耳朵已经听得起了茧子的话,着实让她有些烦不胜烦。
“这可能是每个家长对待孩子学习方面的通病,好像只要念叨了我们的学习成绩就能上去了,要真这么灵验,我宁愿绑个紧箍咒坐那任他们念,念多久都没关系。”
季夏这么吐槽的时候,窗外正一声一声响着蝉鸣,闹得让人有些心烦。课间是打盹的好时机,加上慕华这一年下了血本装了中央空调,替换下来了那吱呀作响,摇晃着脑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的吹着热气的风扇,于是大课间里随处可见披着校服埋头休憩的学生,傅星玫就在那中间笔直地坐着,像一片汪洋大海中的标杆,格外醒目。
“哎,对了星星,这次期中考试你的语文成绩又是全班第一吧?”季夏朝她挤眉弄眼:“我跟你说,语文老师可宝贝你了,恨不得当成祖宗供着,我上次去办公室交作业还听她说想让你做下学期的开学演讲呢。”
“可这是理科班,夏夏,我的数学成绩迟早是要提上去的,”傅星玫淡淡道,手中的签字笔不停,干净整洁的演草纸上赫然多出了几行娟秀的字迹。
“不要这样说嘛,每个人总有自己不拿手的东西对不对?况且你又不知道新来的老师是谁,万一是一个像‘王秃头’一样大腹便便的男人,你讨他喜欢也没用啊,对吧?”季夏笑着蹭了蹭傅星玫的肩膀,被她略带嫌弃地推开:“别谈论我了,下节课是生物,老陈上课要抽查的,你背完了没?”
“完蛋了!”一瞬间将新老师的事情抛到脑后,季夏小小地哀嚎了一声,抓起旁边的生物课本念经一般地磕磕巴巴读了起来,傅星玫用眼角余光撇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将余下的大题答案解出来后微微侧头看向窗外,伴着开了一条缝的窗吹来的热气,她发起了呆。
傅星玫其实很讨厌夏天,可偶尔也会怀念小时候在夏天中独有的一些雨天,人似乎都有这么一种永远改不了的弊病,直到失去以后才得以知道当时的美好,因此他们发明了照相机,摄影机,妄图利用这些死板机械的工具证明那些美好真实存在过。
只是并没有什么用,人们加以美化的回忆是永远不可能被剪辑成片,抑或是洗出照片予以装裱成册的。
溯洄溯洄,说的怕不过是如此了。
周五下午的时间是过得极快的,放学铃声刚冒出头,走廊上便响起了砰砰的奔跑声,随后总有那么几位隔壁班的调皮的男孩子路过十叁班的窗口,出现在楼梯转角处,略显喧哗地计划着放学要去哪里,这周末要怎么过,不出一会,校园内便涌入了纯净的“海洋”。
傅星玫原本是要按时回家的,却在刚要踏出门时被班长告知让她去一趟班主任的办公室。
能怎么办呢,她笑着应下,无奈地朝正对着她耸肩说着“辛苦了”的季夏挥了挥手,叮嘱她路上小心后拎着书包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