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十七.”我跟他说.“你呢?”
我沉吟了一下.“我睡不着.”
微笑仍在他的脸庞荡漾,他开口说:
“我是桐.”我握了他的手.
我不觉瞪大了眼睛,我有发出什么声音吗?“你听到什么?”我问他,实在是非常好奇.
他耸耸肩,挑一下眉毛,“我想你被我吓到的话是很说得过去的吧?”
“为什么…..”他好奇的,可是轻声的开口.我知道他
“我是麦可.”
“巨蟹.”我说,忍不住在心里猜他是什么座.
“嗯,会讲一点.”我说,不知道自己竟是那样靦腆;我不觉伸手去摸了鼻子.
他说完朝我挤了一下眼,然后伸出手来:
他仍在微笑着:“你为什么不睡觉,夜里在外面逛?”
我也看着他,想像他究竟是几岁–我是说,他活到几岁?
我不知道他心里的感觉是什么,可是他抱着我的时间,很可能长过一般美国人的兄弟拥抱吧?等到他的双臂从我的肩上放下来时,他的手顺便就牵住了我的手,然后好像默契一同般的,我们一起信步走到湖边,在湿湿的草地上坐下.
我有一点讶异,但那纯粹是我对于一些美式的表达方式还不习惯.可是我喜欢给他抱,虽然我好像迟了一秒鐘才也伸出手臂来拥抱他,可是当接触到他的肩膀和耳际时那种心况神驰的感觉,竟让我有涕零的衝动.
他哈哈笑起来,我看到他扬起的微捲眼睫毛.然后他很认真的覆述我的名字;老实说,要叫母语是英文的人发出ㄊ的音而不是t的音,还真是不容易;但是,无论他叫我什么,我都乐于听他的声音.
他仰头哈哈一笑,清亮的瞳仁暖暖的凝视着我,说:“你不用道歉的,我想我们对这种状况都没有太多经验不是吗?”
“请接受我的道歉,以后我们不要再说谁吓谁了.”
他不可置信的望了我几秒鐘,大笑出来:“没有啊!我没有住在那里!我从来都没有进过那间房子!”然后他音量小了一点的说:“我是听到你的声音后,才进去看的.”
一听到这个数字,我满难想像这个少年会那样开心得马上拍手,兴奋的说:“我也是十七岁耶!”
“你会讲英文吗?”
他在我面前停住了.我们之间,只有快乐的虫声蛙鸣.
可是,我有发出声音吗?如果我大声到连他–不是在那个房子里的”人”都可以听见,那为什么我没被就在邻近房间的表弟臭骂啊?是他睡到太沉,还是连骂我都不屑?
“那你是什么星座?”他又问.
我想了两秒鐘,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股作气的说:“我想念你.”
他侧着头,好像在回想一样,然后慢慢的说:“我听到哭声,还有呻吟声,所以我跑去看.”
像得到了邀请一般,他的身影逐渐靠近,微笑扩大而显露的白齿,好像装饰灯的光波那样,在润泽的双唇间闪着清辉.
“你几岁啊?”他问我,看着我,像是在估量我的年纪.
好像没有别的方法还能表示他的开心,他张开双臂一把抱住我.
我不禁又笑了;老美~我拼给他听,是t-o-n-g,不是t-o-m.
他笑得露出整排比月光还皎洁的牙齿:“什么?!我以为我吓到你了!”
听到这话,我有哈哈从胸膛里笑出来的衝动;所以鬼吓人比人吓鬼说得过去?这好像不见得是公平的逻辑.我收起笑,诚挚的说:
我记得他的手,在矇矓中抚过我的头发,面颊,脖子,和…一切一切的感觉.现在他的手在我的手里,我不禁想要把眼睛闭起来,用听古典音乐的心情来享受这感觉的美好.
我不禁噗嗤笑出来;可想而知,他没有听到我用英文向他道歉,所以他不知道我会不会讲英文,也可见那些书上写的关于鬼魂有多”灵通”的话还真的都是胡扯;不过至少这表示他不是就算听到我道歉也不理我.我心里感到松了一口气的愉悦.
他听到我的名字,迟疑一下,问:“汤姆?”
“我以为是我吓到你,所以你不来找我了.”
这真是难以理解;我不禁缓缓的摇着头,完全没有办法想像.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有做很多极度痛苦的梦–其实,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梦,因为很多事情感觉那么真实,却都隐在厚重的雾中.无止尽的虚幻里,我只知道沉重的悲悽是真实.
我实在是很好奇,忍不住问他:“你究竟有没有住在我舅舅家啊?”说真的,我的确怀疑他那晚究竟是不是消失在地板下面,或是衣橱里面.
这下他高兴得两隻脚在草地上蹦起来,大声的说:“我也是巨蟹!我们都是夏日男孩!!”
他的英文是标准的美国腔,但声音听起来却像是来自亚洲寺庙的大鐘里,清楚明晰,但是带着一丝丝神秘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