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塔现在仍然记得那场冰冷的葬礼,他的母亲孤独的死去。他已经十七岁,可以跟着奔逃的流民去打猎,抢劫,然而他不过是被陷阱困了三天。回来时见到的就只剩下冰冷的尸体,他们告诉他,他母亲失踪了,失足死在了外面。
那几天的气氛压抑,他记忆犹新。
于是阿斯塔在湖边见到的女尸全身赤裸,有青紫被凌虐的痕迹时,了然居然和悲痛一同而来。
阿斯塔那个瞬间觉得人类很愚蠢又很残忍。他的母亲从小就告诫他,他是恶魔的孩子,也是人类的孩子,他要克制自己,不能如同真正的恶魔那样凶残。不能顺遂别人的意愿,去做一个真正的恶魔。
但人类又和恶魔有多远的距离。
他们谦卑的求生,靠着别人的仁慈和一丝坚韧活着。阿斯塔从未接受过某种邪恶力量的诱惑,即使他因为山羊角和鞭尾饱遭苦难。
“为什么?”阿斯塔问,“我没做过任何事,却要被这样伤害。而我唯一伤害过的人,却帮助了我。”
“因为你还是太弱了。”一个声音从他心底响起,像是某种过往就存在的呓语被他清楚理解了:“不幸的源头就是羸弱啊,我的儿子。”
那个夜晚。
阿斯塔清晰的听到某个声音呼唤他,邪恶又充满诱惑:“我的儿子,你有与生俱来的力量,你无需克制你自己。杀光他们,杀光每一个背弃你的人。”
其实他一直能清楚的听到这种怪异的呓语。不过只有这一次,他听清了。然后他生平第一次接受了那股力量,一股不属于他的魔力随着他的响应倒灌而来。
混乱,他只记得清混乱了。阿斯塔只觉得自己生平没有那样从容过,他信步缓走在血海之中,他小时候害怕强壮凶狠的领头人,他总是吆五喝六的让他东奔西跑,然后戳他的角和尾,最后大声讥讽他:“到底不是真正的恶魔啊,没用的东西。”
现在领头人跪在他面前,祈求他的宽恕。
阿斯塔的角不见了,尾巴也被藏起来了,但他比以往的每一天都更像一只恶魔。他把领头人从地上抓起来,轻轻一拧,对方的头颅就掉了下来:“今天这里所有人,都要给我母亲陪葬。”阿斯塔轻缓的说,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他听见哭喊和哀求,都来自他熟悉的人。他们一起从戴洼流亡,一起度过了漫长的十几年,他们组成了他的人生前半段,阿斯塔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过人群,像抓鸡仔一样杀死所有他看到的生命。
其中有他故乡的人,也有追杀他们的人。
其中有些人也许是无辜的,有些人则还茫然着。
但阿斯塔不介意,他杀红了眼,只想每个见证过他人生的人死去。毕竟他和他的母亲也一样无辜,他们都想活着。谁又不无辜呢?
最后那片土地都被鲜血染红了,他累了,魔力耗尽了。他静静躺在那片血染的土地上,听到那个心底的声音开口:“站起来,阿斯塔,只是觉醒的第一步而已。你需要补充魔力,你没有办法自行恢复。”
“我早说过,今天这里所有人,都要给我母亲陪葬。”包括我自己。阿斯塔感受着腹腔中的饥饿,但他一动不动,他想杀的更多,想吃吞噬生命。但除了复仇,他不想变成怪物。
随着魔力的消逝,他一点一点的阖上了眼睛。
任凭心中的声音怎么跳脚,他都不为所动。
直到他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气息,在尸体的腥臭味里显得那么突兀。他的口水从喉咙口分泌出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求向他袭来。
他感觉到一个少女抓住了他,长发刮在他的脸庞,细腻的手撑起他的身躯。她说:“这儿还有幸存者。”
他感到饥饿。而他心底的声音欢呼起来。
少女带他回了一个营地一样的地方。在那里他得到了救治,吃了食物,即使所有的食物在他口中都已经索然无味了。
他闭着眼睛,每天最期待的事情,是那个香喷喷的生物靠近他,和他说话。
“强暴她,这个女巫和你无比契合,所以你喜欢她。她能让你清明,找到回家的路。”那个声音在心底又开口了,“再献祭这里的所有人,你就能史无前例的强大,毁掉所有不顺从你的人。”
“我没有魔力。”阿斯塔说。
那个声音轻笑了一声:“只是这世界的魔力不适合你,我的儿子。”
阿斯塔轻轻笑了一声,他紧紧阖住的双眼时一片血红。那声音一天天诱惑他,腐蚀着他的灵魂。
直到香甜的生物靠近他,又唱起了安魂曲。
她唱歌真的很难听,阿斯塔想,然后他艰难的蠕动双唇,提了个意见:“别唱了行吗?”
于是那个少女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扫视了一圈病号:“那我给各位讲个故事吧。”
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一套?阿斯塔这个想法刚涌起,尘封的记忆被熟悉的声音唤醒。他感到了一阵酸涩涌上心头。她讲了个合家欢的普通大团圆故事,她讲到了她去过戴洼的一个村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