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嘉柔公主仪仗入明州府城,晚宴由府令在城中望南楼宴请,为“魏怀恩”接风洗尘。
然而早在早膳时分,水镜过来提醒魏怀恩准备一下出城回到公主车队的时候,熬了一夜眼中满是血丝的魏怀恩方寸大乱地抓着昨晚十方呈上的密报跑出来,揪着水镜的衣服大喊:“快,给我准备快马,来不及了!”
水镜吓得连连点头,刚要叫人,魏怀恩就干脆拔下簪子把裙摆撕了半片,推开她跑着去了马厩的方向。
“主子!”水镜连忙跟上,路上撞见护卫就直接拉上去追赶魏怀恩。眼见着魏怀恩跃上一匹白马,急得直接张手拦在她面前。
“走开!我要去救萧齐!”魏怀恩匆忙拉紧马缰使得白马抬蹄长嘶了一声,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十方。但只看见她绕过水镜绝尘而去的背影。
“还不赶紧追,千万不能让主子有一点差池!”水镜最快反应过来,指挥着在场的护卫们立刻去追随魏怀恩。
萧齐昨晚飞鸽传信,预计今日午时便能到达雷山,水镜不知道魏怀恩发现了什么,但是也只能故技重施,撑起魏怀恩还在明州府城中的假象。
魏怀恩已经把雷山的地图记在了心里,直奔着那条要道而去。烈风将她的鬓发吹得凌乱,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不知道是风太急伤了眼,还是心中的担忧几乎要把她彻底推入火堆中烧灼。
错了,全错了。雷山中根本不是端王的势力,而是被永和帝收编后养在明州的南林嫡系。明州府令根本就是被永和帝插在端王门下的眼睛,是他用来掌握明州的棋子。
所有的一切,她和端王、荣王自以为拥有的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暗中授意的人分别掌控,他们自以为是靠自己培养的势力,其实确实架空他们的假象。
他们的斗争从来不会伤及效忠永和帝的那些人,反而是他们被蒙蔽了眼耳,互相剪除了彼此真正的效忠者。
帝王容不下效忠第二个主子的人。
所以这一次,在北境的端王会失去身边的一位真正的臂膀,而把这笔账记在魏怀恩头上。
而萧齐也会在明州死于匪手,让她在玄羽司再也没有可用之人。
昨晚派人以孟可舒为把柄要挟厉空的时候,厉空毫不犹豫地就送走了她的人,却偷偷传来密信,提醒她小心身边人,并告诉了她雷山和严维光一族的渊源。
厉空也是永和帝的人,雷山是严维光一族的埋骨地,他在严维光死后便收拢了南林军中的嫡系效忠了永和帝,所以他才能那么快地以一介白身登上司君之位。
端王以为功劳是他的,其实是永和帝默许此事并让乐公公执行。如此的帝王权术,让魏怀恩窥见真相的刹那如砭骨般冷彻全身。
如果不是厉空念在当年萧齐的提携之恩,便是直到萧齐死她都不会知道是永和帝对她的真正嫡系下了杀手。可是他还是故意耽误了时间,让魏怀恩难以在萧齐一行人进入雷山之前就阻止。
用南林军旧部为严维光报仇为原因,让魏怀恩无法追究端王。
用萧齐曾在北境替魏怀恩布局,让端王看在萧齐已死的份上不与魏怀恩算账。
两败俱伤之后,永和帝才能够紧紧把他们的野心和争斗关在他打造的斗兽场里,端坐在上看得津津有味。
白马已经跑到口边泛沫,但魏怀恩尤嫌不够快地不断催促,十方一众护卫被她远远摔在身后,甚至需要分辨岔路口的马蹄印才能确保和她走在一个方向。
终于在日头升到午时的时候,魏怀恩听见了前方密林中的喧哗声,想也不想地夹紧马腹冲着厮杀中心那个身着黑衣银肩甲,抖着长剑宛如游龙般应对围攻的那个人。
她赶上了!
“我是嘉柔公主,南林军速速退下!”她紧盯着他的方向疾冲过去,所谓的山匪听见她的呼号犹豫了一霎,却也不敢阻拦她的路。砍杀声停了下来,江鸿带着只受了轻伤的兵士护住了单骑前来的魏怀恩。
萧齐身上被伤了好几处,周围南林军退开之后,他把手中长剑刺进土里才支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所幸黑衣见不了血色,他对上她急切的眼神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意,摇摇头示意他没事。
见南林军还顾忌她的身份,魏怀恩干脆横马挡在萧齐身前,亮出了象征嘉柔公主身份的金牌。
“谁是你们的上司,让他来见我!”
南林军sao动了一阵,分开一条路让出了一个中年男子,正是前任明州府令。
“小人宋应时,见过嘉柔殿下,江将军,萧副使。”
萧齐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个人,他明明记得此人因为投效严维光而被满门抄斩,倒是魏怀恩已经有了准备,毫无波澜地收下了他的这一礼。
“本宫不管你受了什么旨意,但是既然已经被本宫发现了真正身份,就赶紧退去,不然本宫必会扫平这座山头,让你们再无容身之地。”
魏怀恩凝神等待着南林军的回答,她相信以严氏一族的埋骨地为要挟,一定能让南林军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