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公主启程去明州几日后,端王也亲自押送北上赈灾的粮草离开了京城。一时之间朝堂上坐镇的只剩下了才十叁岁的荣王,根本压不住那些倚老卖老的朝臣,常常无视荣王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永和帝破天荒地放下了养生之道,在大朝会上狠狠发落了一大批虽不站队却想趁此机会捞好处的臣子,还把荣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斥责了一番,让他好好跟着于芝言一派曾效忠先太子的老臣多加学习。
若是端王和嘉柔还在京中,论长幼论尊卑,荣王就算是涉入朝堂,也只有旁听的份。但是那两位被永和帝一南一北派了出去,又对荣王暗中抬举。谁都揣摩不透帝王心思,只能偃旗息鼓,先做好自己的差事要紧,免得被玄羽司请去喝茶。
京城中唯一滋润的大概就是嘉福公主,驸马赵兴德与她虽然不和睦,但是她在魏怀仁和魏怀恩之间的左右逢源是辅国公府极其依赖的政治资本,是以年后她又在府中养了几个护卫,也没人敢说她太过出格。
这日皇后召了嘉福和端王妃进宫,要看看皇孙魏安星。
“皇嫂看着清减了不少,可是太挂念皇兄才不思茶饭?”魏怀宁和裴怡一道入宫,见她神色有些憔悴,比在荣王府上见面时的容光黯淡了不知多少。“嘉福心直口快惯了,皇嫂就当听个乐子。皇兄虽然去赈灾,代表的是皇家的体面,还能疲累到哪里去?咱们在京中只管顾好自己就可以了,何必Cao心男人呢。”
“皇妹说的是。”裴怡虽然心头窒闷,却不是因为挂心端王。望楼抱着魏安星和青云走在她们身后,控制着自己的步伐和青云一致,不至和她靠得太近。
到了凤仪宫的暖阁中,因为不是端王亲母,皇后也只是不痛不痒地关怀了几句裴怡,就把关注放在了魏安星和亲女身上。魏安星向来不怕生,在皇后腿上安安静静地吃着糕点,黑溜溜的眼珠四处张望着,几次想伸手扒拉皇后戴着的一串东珠项链。
“星儿喜欢,皇祖母就送你了。”皇后知道再怎么和端王拉近关系,也难以让他对自己有什么亲情。所以她很想把魏安星留在身边抚养几年,毕竟这是孙辈的第一个孩子,是可以押宝的继承人。
“多谢母后,星儿,要谢恩呀。”裴怡福身谢礼,魏安星拽着东珠说道:“谢谢皇祖母。”
“真乖。”皇后揉了揉他的发旋,又看向魏怀宁:“你何时也能有个星儿这样的娃娃呢?还想胡闹几年?”
这些话没有避讳裴怡,所以皇后虽然语带责怪,魏怀宁也根本不恭敬,但是裴怡却止不住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家人对她而言已经是很遥远的词,更不会有人会和她说这些话。而想到为了算计不惜把孩子也扯进来的端王,她看着不谙世事的魏安星,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星儿一个人也不免孤独寂寞,端王府上又只有你一个,我宫里有几个女史规矩不错,不如端王妃就带她们回去,等端王回来帮你分担些家事?”皇后虽然话里是商量,但几位姿容皆佳的女史已经款款走了过来,由不得裴怡说不。
裴怡暗暗叫苦,皇后想要拉拢端王的心思按下不谈,就算她现在对端王寒心,又如何能接受这些女史进府?好在嘉福及时拦住了皇后的话头,给了裴怡一个安心的眼神,从皇后腿上抱起魏安星到那几个女史身前走了一圈。
“星儿,告诉大姑姑,要不要换别人做你娘亲啊?”
魏安星当然听不得这话,瞬间双眼含泪地朝裴怡伸手:“娘亲,娘亲……”
小孩子一闹起来,再压抑的气氛也被搅乱,裴怡告罪一声接过魏安星去了侧殿,望楼和兰心也跟了上去,剩下魏怀宁和皇后,以及尴尬的女史们。
“都下去。”皇后挥退了女史,恨铁不成钢地站起来指着魏怀宁的鼻尖斥责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要气死我才罢休吗?你不帮着我,反而要帮个外人忤逆我吗?”
“母后。”魏怀宁丝毫不惧,“皇嫂和皇兄多年感情您不是看不出,做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给他们添堵?手也别伸得太宽了吧。”
“好,好啊,我看你是无法无天了,我做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
“您到底是为了谁可不好说,女儿只是提醒您,大皇兄最护着的就是皇嫂和星儿,您趁着他不在京的时候想欺负她们母子,小心弄巧成拙。”
皇后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人有时候即使明知道可能会惹得对方不快,还是会选择那个糟糕的臭棋。她看不得端王夫妻和睦,气量不够所以才想趁这个机会给裴怡找不痛快。更何况裴怡一介孤女,根本没有谁会给她撑腰。
嘉福最了解皇后的脾性,小时候不懂事被她教出了一身跋扈势利的毛病,直到自己在亲事上撞了南墙才看透了从前的荒唐。
母后被困在深宫法则中,把自己皇后的威仪尊贵看得比命还重,总想着如何巩固自己和母家,以至于忘了作为一个人该有的同情和怜悯,看人从此只看价值。眼看着端王可以拉拢,就对裴怡的不愿视而不见。
这样的母后和从前因为父皇有了新人而拉着她难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