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粱辀第一次在会议上和纪月共处一室,她头发比春节见到的时候要长点,低头时,落在耳畔,遮掉她的大半张脸。有那么一瞬间,隔着会议桌,两个人的视线无意间碰在一起,她会把目光挪走,低下头假装无事发生。
粱辀一直觉得,其实纪月比他更会避嫌。
纪月知道,这场婚姻,他离开了喜欢的领域,最后付出了很多代价,自己又生性要强,不喜欢这种被人抓到把柄的滋味。
原先异地的时候,她很少说项目上的事,说也就说些无关紧要的牢sao。后来,纪月去了北京,但凡和自规局沾边的项目,她一定就会躲得远远的。
工作里的事,她更少同他说了,偶尔会说漏嘴提上那么两句,待反应过来之后,又会笨拙地岔开话题,梁辀知道她心里憋着一股气,笑着不去揭穿她。
粱辀是为了后面几个土地规划的项目来的,他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会议室里暖气开得太足了,过了一会,他把衬衫袖子也挽了起来,拿起面前的材料翻了起来。
会议重新进行下去,就和前面说得一样,其实数字农场这个项目是今年市立里报批的重点试点项目,真就是今天上会也不过走个流程。
坐那的几个专家互相交换了眼神,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项目等保怎么做?”
“拟叁级等保,每年至少一次。”项目经理替代业主回答问题,一五一十按照方案里的内容回答。
听完发言,专家把材料翻到最后一页,开始审查预算表。
没有人说话,只听到纸张翻阅的声音,配上空调送风的声音,吹得人昏昏欲睡,纪月看向梁辀,他也低着头翻着材料。
她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和梁辀一起出现在这种场合。
时光一晃,仿佛又回到四年前,她第一次参加可研会的时候,开始前,他握着她的手说“我在这里等你。”
那时的北京,天还是那么蓝,她灿烂的笑容落在嘴边。
过了一个多小时,梁辀看到她笑着走出来,知道应该是过审了。
文旅局的人看到他来了,打了声招呼先走了,身后换了一批人涌入会议室,随着门关上,走廊里只剩他们俩,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纪月仰着头,笑着问他,“梁辀,你也不问我?”她有时候也有点孩子气,像讨表扬的学生。梁辀挑挑眉,“你一出来就笑得山花烂漫的,我还有啥好问的。”
她笑弯了眼睛,他拍拍她的腰,把她往外带,“咱们边走边笑,请你吃饭。”
“不想吃涮羊rou。”
梁辀笑了,“你想得美,带你去隔壁食堂吃饭。”
后来去北京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纪月也发现了羊rou的好吃之处。
梁辀带她去哥们的聚会,多是他大学时候一起玩民谣乐队的朋友,现在有开民谣酒吧的,有转行做地质测绘的,还有做生意的。
一群快四十的男人,聚在一个羊rou才六十块一斤的小饭馆里,还腆着脸自带啤酒。除了自带了啤酒之外,一人还带了一把木吉他过来。
他们吃着铜锅涮rou,聊着天,聊爽了,喝多了,就拿起手边的吉他唱这个城市的民谣。
民谣里唱得是北京的大街小巷,说的是年轻的理想、过去的悲伤、和现实的残酷。
纪月在小饭馆的聚会上,看到梁辀不一样的一面。平日,一本正经的梁老师原来也会嘴贫,会当捧哏,也会当逗哏,笑着拿自己的事逗乐子,把别人逗笑了,也把她逗笑了,他便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去亲她,听到起哄声响起,他又会再亲一下。
他翘着二郎腿在那一边聊天一边剥花生米,一粒一粒剥开放在她面前,全是一股北京子弟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剥一粒她吃一粒,原来不是东西变得好吃了,而是对方在那个时候正好戳到你心里最柔软的点,想依偎在他身边,一辈子窝在一起吃饭。
过了一会,打头的专家点点头,大数据局的人便叫他们出去回避。纪月跟着站起身,余光看了眼粱辀,他还在低着头看材料,和以前给她写方案时一样,梁辀看东西也很快,一会就翻一页纸。
纪月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她刚出来,身后的门便被关上,一下子会议室里的暖气被隔绝,替换成走廊里的冷风,包裹了全身。见她出来,大家围了上来。
“感觉怎么专家没提什么问题。”农业局的人也有些担心,突然心里没什么底。毕竟上一家单位前前后后进行了两个多小时,而他们从进去到出来,四十分钟都没有。
业主都目光在她身上,连带着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她,不过,纪月心里觉得还挺有底的,笑着说,“还行吧,专家没什么问题也是好事啊。”
说完,她又补了句,“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说多了被专家揪着问,也不是好事。”
男人们忍不住去外面抽烟,他们这行抽烟的人特别多,大概是因为无穷尽的项目,出不完的外业,还有写不完的方案书。项目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