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自己来。”楚识琛打开经济版面,目光沿着版头从左向右,一路扫到了旁边的位子。
项明章穿了一身黑色西服,领带是暗色花呢的,不那么沉闷,说:“休息够了么?”
楚识琛回答:“嗯。”
项明章道:“别让自己太累了。”
昨日的疲态并非劳累使然,楚识琛掩饰道:“没关系,是茅台的酒劲儿太大了。”
项明章问:“这次破戒了,以后还喝不喝?”
楚识琛决定看情况,应酬场合在所难免,报纸翻过一张,抬眸间他注意到两个男人拉着行李箱走进咖啡厅。
一个是李桁,另一个应该是他的助手。
项明章也看到了,搅动着咖啡说:“他也来北京出差?”
这场动员会备受业内关注,遇见同行并不稀奇,但会议昨天就开始了,没道理错过第一天的重要内容,第二天才来凑热闹。
可这个节点来北京,着实有点太巧了,毕竟北京本地拥有成熟的企业资源,以渡桁的规模,不足以跑到别人的地盘分一杯羹。
项明章问:“你们最近见过面吗?”
无需讲得太明白,楚识琛懂了,说:“大家都忙,偶然遇见也算见面。”
楚识琛搁下咖啡,离开椅子朝李桁走过去,他的长相和身段都显眼,李桁很快瞧见他,“呦”了一声。
虽然上次争吵一番,还稍微动了手,但成年人不会幼稚地“闹掰”,惯会装模作样,楚识琛说:“看着像你,我刚才在那边的桌子。”
李桁望见了项明章,说:“这么巧,公司出差吗?”
“来开会。”楚识琛大方地说,“昨天到的,明天走,你呢?”
李桁笼统道:“我也是出差。”
楚识琛主动说:“都住在这个酒店那就方便了,晚上有空的话一起吃顿饭吧。”
李桁说:“好啊,没问题。”
打过招呼,差不多该出发了,酒店专车送他们前往会议中心。
会议一共召开两天,政策由文旅部发起,联合各省市的文旅局等部门响应,各部门派代表来参加,多多少少都要上台讲几句话。
涉及项目的核心内容昨天讲过了,今天的会议相对轻松。
会场内保持安静,讲话的领导语速缓慢,一句一歇,三张稿子讲了快一个钟头,四壁折射着回音,听久了感觉头皮发麻。
楚识琛专心致志,倒不是他意念强大,主要是从小跟着父亲听会,头上胎毛都没褪尽呢,哪听得懂,一打盹儿就被掐脸蛋、弹耳朵,回家还要罚抄一篇文章,这般耐性都是硬生生磨练出来的。
手机调成了静音,屏幕一亮。
楚识琛瞥了一眼,是老项樾的那位助理,这两天发了十几条信息过来,他除了打太极也没别的法子。
项家一定闹了不小的意见,如果项如绪告诉长辈实情,项明章的罪过恐怕更加严重。
楚识琛一面担忧,一面不平衡,公事他可以任劳任怨,但上司的家事他不太喜欢代为处理。
他是项樾的秘书,又不是项明章的管家。
如此忖着,楚识琛觑向一旁的当事人——项明章略微懒散地靠着椅背,右手臂搭在桌上,正握笔疾书,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楚识琛凝神听,台上正在讲大搞区域整合的决心,感觉没有必要做笔记。
他环顾周遭,孟总监托着下巴一动不动,场内其他人皆是老僧入定的姿势。
可项明章的专业度一向可靠,楚识琛怀着虚心靠近了些,垂眸一看,纸上笔走龙蛇,居然默写了一首诗。
楚识琛将稿纸抽走,上面写着是《赞须菩提》——伎俩全无始解空,雨花动地泄机锋。欲求静坐无方所,独步寥寥宇宙中。
这大会活活把人开出禅意了。
楚识琛把稿纸归还原位,悄声说:“项先生,你很闲啊。”
项明章一点不尴尬,写完诗,在空白处画了个几何图形,开始给项樾设计新logo,说:“楚秘书,我很无聊。”
本就成绩拔尖,预修做得足够充分,现阶段该掌握的都掌握了,今天来像是在混学分。
楚识琛想起公司书画展厅里的辛弃疾词,问:“那一幅《破阵子》是什么时候写的?”
“两年前。”项明章停笔,“老爷子中风之后。”
楚识琛颇感意外,那幅书法笔触愤慨,写的人心中似是有滔天的意难平,可项行昭生病,为什么项明章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还是他鉴赏力不够,领悟错了?
楚识琛不解,自认也没有权利过问,如无意外明天就回去了,他说:“老项樾那边一直在发信息,回去以后你打算怎么应付?”
项明章很沉得住气:“回去再说。”
楚识琛道:“项工知道你上飞机是撒谎,要是坦白,你家里人一定很生气。”
项明章心里清楚:“担心我啊?”
楚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