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穆婉清确定沉黎真的走了,才缓缓睁开双眼,虚软的她无力挣脱,任凭赵子钰搂在怀里,女人呆呆地凝视对方,赵子钰细眼蹙眉,凤目含着些许的悔意与不忍。
他瞧着她脖下乌青,叹了口气,只说:“我帮你穿好衣服,大夫就在外面。”看穆婉清没什么回应,男人不再多加言语,拿起一套新得的衣裙简单套在她身上。
赵子钰请的是这一地为官宦乡绅家治病的大夫,老先生走多看多了深宅大院,自是练就一番稳重,这不老者刚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腥臭,大概明白屋里的情况,再看看床上锦榻杂乱,上面躺着一穿戴整齐但看样子被折腾不轻的憔悴女子,老大夫面上没什么异常,只是请床上的女子递手,随后他掏出垫帕把脉。
老大夫听了一会儿脉象,屡屡胡须,微微蹙眉,“按脉像看没什么大碍,只是身虚体弱,开服药,多加休息罢了。”说完,在桌上洋洋洒洒写下一剂药单,毕恭毕敬送到世子爷手中。
赵子钰接过药单,随意看了眼,毕竟这大夫也是看过多少达官贵胄,对他的医术还是相信的,没多说什么,掏出一块金坨赐予老者。
“这,万万不可,吾乃区区一介平民,怎得世子爷如此恩赐!”老先生连忙推脱。
赵子钰听了也不恼,笑笑,眼眸中颇有深意地说:“这金是诊费,更是您老应得之物,日后还有许多要请您麻烦的地方。”
老先生听了世子爷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做不得推脱,接下金坨收于药箱,款款拜别,出了门,坐上来时的轿子,一路上不做半分声响。
到了家中,年老的夫人披着衣,在屋里守候已久,看自己的丈夫面色有些苍白,不解的问道: “老爷这是怎么了,看个病怎么怕成这样?”
老大夫没有马上回答夫人的问话,回身观望送行人的身影,看他们走得老远才松了口心气,将药箱仔细地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一锭金子。
“乖乖,您这是给皇上看病吗?好大的手笔!” 老夫人从前也见过赏银的,小的几十,大的几百,连前些日子去给京都府尹大人的小妾看个病,撑死也就百十两纹银。
老大夫一把年纪,脑袋上还挂着几滴虚汗,眼珠子盯着这黄灿灿的金块,“是怀安世子爷,他这是买我这张嘴,哎,你快将这金子好生收起来。”老大夫说着欲言又止。
夫人听了,大概懂得这其中的深意也不敢多问什么,起身捧着金子,只感到沉甸甸,拿得烫手,赶紧找个角落放置。
京郊别院,穆婉清昏睡了一阵再睁眼已是夜里,感觉身上好像被人摸了药膏,清清凉,不似今早那般疼痛,看了眼躺在床边,许久未见的狄青,她一抬手,手腕上的链子窸窣作响。
“水。”穆婉清看向被惊醒的狄青,指指自己沙哑的嗓子说道。
“婉儿姐姐,”狄青边叫着,起身忙去拿桌上的茶壶。
狄青欣喜的心情在看到艰难坐起的穆婉清露出的腕上,脖颈的于痕后再次酸楚起来,小姑娘又是心疼又是顾忌的,迟迟不敢开口,强压着心里的酸楚,倒好一杯水递给穆婉清。
穆婉清喝完水,嗓子滋润了点问道:“这,段时间,他们,没难为你吧?”舌头上的伤痕还隐约作痛,害得她,话都说得不似以往般畅顺。其实她心里一直记挂着狄青,只是那时匆忙逃出,来不及多做安排,无权无势的她,又不能自投罗网。
小姑娘看着穆婉清被他们糟蹋成这样,心疼得眼睛里止不住的水汽,低头强忍着哭意,接过穆婉清喝完的杯子,摇摇头。
穆婉清见牵挂已久的姐妹一切都好,也知她的心意,惨白的面庞上微微勾起笑意,气若游丝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了,许久。”穆婉清说着,身上一阵疲倦,眼皮乏力,又是一阵昏昏沉入睡。
狄青坐在一旁,守着穆婉清,看着昏睡的女人,再也无法克制,眼眶的水汽溢满,形成滚滚泪珠,滴落脸颊,回身看到门外一点烛光,抹了把眼泪,起身探寻。
她刚一出门就看到世子爷一身白色内衬,身披衣袍,垂散着发丝,手拿烛台,站在门口,看那身上附着的寒意,像是等在这儿有些时候了。
“世子爷。”狄青说着,跪拜一旁。
“她如何?”天知道,他在另一间屋里,是怎么来回来的辗转反侧了半天,难压自己的担心,大半夜举着烛台,跑来守了许久,就问了这么一句。
“婉儿姐姐醒来了一下,刚又睡了。”狄青如实说道。
赵子钰听着狄青的话,想推门而入,但又听到她睡下,搭在门上的手犹豫不决,等了许久才缓缓收回,转身对着还跪在地上的狄青说:“你在这里小心照看。”说完便要收身而回。
“世子爷,”跪在地上的狄青鼓着勇气,下定决心叫住赵子钰,说:“我从八岁被安排到穆府,跟着小姐也有五年,王爷叫我做的事儿,我做了,王爷叫我找的东西,虽没找到,但我可以用命来担保,小姐她从头到尾都一无所知,她是无辜的!”
赵子钰握着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