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三十二……”
我踏过门槛。魏弃之抬头,看了我一眼,对我微笑。好像是特意向我展示一样,手里的东西继续抽下去。
肯定是比之前更用力,令刘十九倒吸一口气,顿了一顿,才继续报道:“三十三……”
我看清了,那是一支笔。
来的路上我想着我要做什么,说什么,我都忘了。我盯着那支再度抬起的笔管,盯着跪地的刘十九高高举起的手心。我说:“住手。”
他仍旧微笑着。他把笑变成了一种让人害怕的表情。
啪。
“三十四……”
自然,我也不过是害怕他的那群人中的一员。但我太愤怒了,我愤怒到感觉不到我的害怕。
我大步走过去。在他打第三十五下时,我伸手抓住那支笔,一用力,它在我手里断成两截。
“这是檀木,”他说,“御赐的。”
“这是我的奴婢,”我说,“你不能罚。”
“哦,是吗?”他说,“我刚才听她讲,她和你说,她不是你的奴婢,不听你的命令,而你竟也没为这话罚她。”
我没想到她居然对魏弃之忠心到这种地步,这些话也要如实告诉他。我惊骇地看了她一眼,只能看到她低地垂下去的脑袋,红肿的手掌。
“阿信心软,不懂御下,我来帮你——”他转对刘十九说,“剩下十五下,你明日要记得自己向刘将军领。”
“奴婢知道。”
我怒道:“知道个屁!你对他这样逢迎,谄媚他,什么都不瞒,有什么好果子给你吃吗?”
她一动不动,甚至都不抬头看我一眼。
魏弃之发出一声轻嘲,对刘十九说:“下去吧。”
她便站起来,转身走了。
魏弃之说:“他们知道,我不容忍一点异心。阿信,养你一个白眼狼,我就够了。”
我说:“我这样的白眼狼,却真的为你冒死过!”
“是啊,阿信,我们的交情不一般,”他Yin冷地笑了一声,“你知道我待你格外好,不然你也不敢放跑葛媛,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小小的背叛。后来你又觉得我会不计前嫌地接纳你。你因为受不了流浪的苦,竟然直接回来找我。你又逃了。好,你逃了。我真的打算放过你,结果——你投了灵泉宫。你回报给我一个不容原谅的背叛,结果现在你却恼我,恨我,因为你居然觉得——我应该放过你?”
他慢慢站起来,离我离得很近,注视我的眼睛。
“阿信,你希望我对你念旧情,可要是说我对你有意,你却又厌恶。可是你凭什么投灵泉宫?段氏姐弟护你,还不是因为你让他们觉得,我对你有意。你受了这份情的好处,你又不认账。白眼狼,你就是一个白眼狼。”
我张口结舌,无法否认他的话——如果不是因为皇帝看出他对我有意,觉得有机可乘,我现在已经是一堆腐土了。
我确实受着这份情的好处。
“阿信,我对你不好吗?你看不惯我做的事,我就不叫你参与进来;我给你军功,给你封号,给你地位,让别人不敢小瞧你,轻侮你。我一直在保护你,一直在宠爱你。就连现在你还在这里喘气,也不过是因为我始终没法对你痛下杀手。你扪心自问——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好。我从前对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疑问。
可是现在,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来……锁链,囚禁……他把他的鸟塞到我嘴里……踩着我的头……呛水,窒息……
我觉得一阵恶心。我无法继续再回答说,好。
“是你自己让我反感你的。”我说,“是你坏事做绝,叫我实在看不下去,是你——你白眼狼,你狼心狗肺,你因为我实在受不了你的卑鄙而惩罚我,你折磨我羞辱我之后,居然觉得我还应该感念你不想杀我,你一直对我很好,你居然指望我丝毫不恨你,忍气吞声地接着回来当你忠心耿耿的下属?你——你把我当你的狗,你一开始可不是这样说的——你——”
我眼眶一热,竟当着他的面落下泪来。
“你说,我是你的朋友,你说你以前一直希望着,能有我这样的一个朋友。”
邓公子写,陈皇后向武帝陈情后,武帝面露惭愧。
而魏弃之,没有任何惭愧,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我后退一步。我和这狗东西动个什么真感情!我感到怒火直往头上烧。
“呸!我终于看明白了,你想要个屁的朋友——你想要个演戏的借口是真的!你拿我的身世编故事,调教你的玄衣营;你拿我们的交情编故事,让先帝原谅你杀了他儿子——”
“我可没有编故事——”他厉声打断我,“是你有一次告诉我,你以后发达了,就专门建一个地方,专门收留孤儿,教他们武艺,教他们做人的道理,替他们的父母教他们怎么在世上自力更生——你自己忘了!你从来都是这样,散漫随性,什么都不在乎——我替你记得,但你都不在乎——”
他猛地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