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晚迪其人,向来不怎么喜好寒暄。
她招呼完罗生生,径直走向窗边的沙发坐下,拿出手机,闲闲翻看消息,不再言语。
气氛在三人诡异的静默中,变得愈加尴尬。
好在没过多会儿,小谢便带着小邹和医护一道鱼贯走了进来。
“病人从昨晚查房,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症状好转一些了吗?”
照常理判断,近坐陪床的应该就是家属。
医生见程念樟还在睡着,就朝坐在床边的罗生生,问询了些与他病情相关的信息。
经验错是没错,但现时的罗生生,哪能晓得这正装睡的死男人,现下身体到底是好是坏,更别去提昨晚的他,又是个什么情况……
蓦地被点后,这女孩“呃嗯呃嗯”了两声,愣是没憋出个像样的整句,遂眼神求救似地看向小谢,望他能帮着接个话茬。
小谢接收到信号,没急着回,反而下意识地瞥了眼窗边的那位。
当感受到张晚迪散发的凌人气势后,他选择默默低头缄口,鸵鸟般地用回避来企图应对后续,也是有够怯懦的。
“好像咳嗽地挺厉害,其它没什么问题,整晚睡眠质量也不错,没见有反复起夜的状况。”
张晚迪等了会儿,听没人答话,便从手机里抬头,起身走近,朝医生回复了过去。
语气说时,就好似真的家属,自得地厉害,没有一点身为外人的违和。
罗生生脑筋转得快,当听到“整晚”两字时,她脸上的表情,立时就垮了下来。
“哦,你才是家属啊?”
医生当刚才是错认,挠首后转而将话风对向了窗边。
张晚迪做事随心,本质并没有要争个高低远近的想法,于是摇头解释道:
“念樟没什么家属,我是他朋友,不过你有叮嘱,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也没什么叮嘱,是这样的,昨天病人问过出院的事情。本身这个程度的肺炎,急诊就能解决。今天至多再给他挂两瓶抗生素,结束后没问题的话,你们就可以联系楼下退房了。目前总院这边医疗资源比较紧张,大家能互相体谅,就稍微体谅一下吧。”
“行,没问题,麻烦了。”
医生点头,搞定亲友后,他终于伸手上前,拍向了程念樟的侧肩。
“程先生,醒醒。”
要是这样他再装睡,那肯定是不像腔的。
于是程念樟侧躺着背对罗生生,佯装自朦胧中转醒的样子,惺忪地睁开了眼。
他演技甚佳,一套动作下来,竟教人完全看不出有何破绽。
“唔……”
“年轻人生物钟要调整啊,过度休息也不是个好事。来,吸气——”
听诊器贴近程念樟的胸口,医生调笑着说完这句,就开始帮他做起了例行的检查。
“呼吸正常,就是心率有点快”纸页翻动,对上之前的数据:“昨天送来时还挺平稳的,倒是没见这么快——”
未免医生再说下去爆他的短,程念樟赶紧抢断道:
“医生,我觉得目前状态,咳……还可以。”
“恢复地是挺好,我和你这个朋友也说过了,大概下午就能去办出院手续。”
张晚迪见医生指向自己,信步上前,撑手在床侧的围栏静听他们对话。
罗生生怔忡地坐看着一切,表情空洞无神,木讷着也不知要去接话。
她此刻的心态说不上吃醋,更多是有一种被无视的难熬,和因对他生活圈层的无知,而催发出的距离感受。
就像上来时张晚迪说得那样,她只不过是程念樟养在广州的“小东西”,说是“女朋友”,但提起家属,却仍旧够不上边。
送走医生,护士悉心帮男人挂上滴ye。
中间除了张晚迪说了句“小心点”,房里余下几人,动静都只剩呼吸,冥冥中彼此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程念樟,你是看不见我吗?”
护士关门离开,没了外人,罗生生再憋不住。
“看见了。”
男人说时,支了支肘,貌似是想坐起。
张晚迪没管他们正在交火,觑了对过一眼后,开口直接命令道:
“罗小姐,你膝盖那里有个转轴,帮念樟摇一下,他输着ye呢,别让他太费劲了。”
话里话外,都在戳点女孩的不懂事。
罗生生这下更委屈了,觉到自己像被他们合着伙地在欺负。然而要命的是,情理上她还只能听话地照办,根本找不出理由来发作反驳。
程念樟随床起而坐,喉结因吞咽滚动,这男人当下垂首的姿态,让四围很难辨出他的神色,到底好坏几何。
“念樟你说巧不巧,刚楼下我去拿早饭,碰巧就遇着了你女朋友,想想真还挺有缘份的,你说是吧,罗小姐?”
说到早饭,张晚迪朝小谢勾手,对方立马狗腿地把纸袋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