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晗熙身为今晚的东道主,对方才的小插曲无动于衷,不过是他囊中的几个钱袋子,怎么比得上他心头rou一个笑脸?
他言谈得体,态度自若,其实注意力全在一旁的维桢身上,隻觉她一颦一笑皆赏心悦目,动人心魄,短短月余没见,仿佛已隔断了无数个春夏秋冬,让他生出时光暗换,刹那芳华的怅然。良久之后,他如同生了一双后眼,回过头去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发怵地盯着他的萨缪尔,凑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不介意养着个蠢材,却不能容忍身边人自作聪明,听明白了吗?”他的神情慵懒,语气温柔如情人间的呓语,一双颠倒众生的桃花眼内似藏了把剔骨尖刀,轻描淡写就将捧了大半年的情人削得体无完肤。
蒋晗熙眉梢略蹙。这次饭局是与维桢表明心意前定下的。他担心提前与萨缪尔摊牌,萨缪尔会在沈飞面前露出马脚来,就先瞒着,这一个多月也隻以事务繁忙为由拒绝了他的求欢。却忘了自己对维桢是何等思之如狂,其中缠绵之意,倒是骗不了萨缪尔这个前枕边人。
席上一名娱乐界大佬推了推怀内妖媚丰艳的新宠:“你个没眼力劲儿的,还不快给沈二少,蒋公子,阿梅利亚导演和各位老板大哥倒杯水酒去。”他指了指已经依言站起来为众人斟酒的情人,笑着对艾萨克道,“阿梅利亚导演,你瞧我这心肝儿怎么样?你下部戏给她配个角儿?我来给你投资。最近这宝贝老吵着要过过明星的瘾。”
艾萨克头也没抬,漫不经心道:“老子的下部戏?切,谁知道是猴年马月。我是无所谓,就怕奥斯尼尔先生等不得哪,保不齐到时候黄花菜都换过好几茬了。”娱乐圈的糜烂是出了名的,过不了几天就是旧瓶装新酒,旧人换新人了,艾萨克这话毫无讥讽之意。
奥斯尼尔愣了片刻,捶着桌子大笑起来:“艾萨克!艾萨克!你小子啊,十多年前就是这副死相。你张开嘴我瞧瞧,看是不是长了满嘴的铁齿铜牙!”周围的人笑得心有戚戚焉。艾萨克出身高门后台强硬,尚默默无闻时就刁钻难缠,得理不饶人,成名之后愈发刻薄专横,有时候脾气一上来,管你是影帝影后还是大娱乐公司的太子爷太子女,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半点情面都不留。
身为话题中心的女子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依旧笑得大方得体。艾萨克生就一双火眼金睛,随便一瞥就知道这人虽然身段玲珑浮凸,脸上浓妆艳抹,其实就是个不到三十的妙龄少女,年纪轻轻竟能如此宠辱不惊,不由多看了几眼。
女子仪态万方地来到沈飞这边,殷勤地为他满上酒杯,未语先笑:“沈二少赏脸喝一杯吧。”沈飞笑了笑,拿起杯子一干而尽。奥斯尼尔一拍桌面:“爽快,爽快,沈氏少主果然名不虚传。”
维桢努了努嘴,单凭喝了杯酒,就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性情爽快,未免有点太儿戏。
那女子看了看维桢面前的杯子迟疑起来。
沈飞淡声道:“她最近不能饮酒,倒杯茶水就成。”
话音刚落,对面的艾萨克已站起来微笑着接口:“正好我这里得了点贡赋的雪霜黄,童小姐尝尝能不能入口?”
雪霜黄茶叶产于联邦边缘星里斯敦星,当着沈飞蒋晗熙两个联邦顶级豪族子弟的面,艾萨克口口声声谈贡赋,不能不让人佩服他的胆量和个性。
茶很快就泡好捧上来。汤色金黄清澈,茶汤贴茶杯边沿有一道金圈,颜色金黄透亮,浑厚如有实质,视觉清丽之极,却亮却透,一如女子的黛眉水眼;茶叶形状细长,间杂金色毫尖,叶底慢慢舒展后,芽尖鲜活,秀挺亮丽;茶香随着热气四溢,清爽醇厚,似花似蜜似果,甘甜悠长,沁人心脾,当真是香浓夺兰露,色软欺秋菊。
雪霜黄进入市场的时日尚短,在座之人大多不好茶道。然而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rou,也见过猪跑,都是识货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样品质的茶叶可遇不可求,一斤半斤便动辄千金。
维桢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茶水上面,一双杏眼明仁正聚Jing会神地端量着手上造型别致的白瓷杯子:胎骨细柔坚致,瓷质致密,胎釉纯白,仿佛浑然一体;洁润滑腻,如脂似玉,整体晶莹剔透,毫无瑕疵;杯体在光线照耀下,可映见指影,边缘雕饰的龙鳞、鹤羽丝毛毕现。她拿小尾指轻轻一叩,声音清悦悠扬,犹如敲击金属,铿然作响,不禁喃喃道:“似定器无开片,若ru白之滑腻,宛如象牙光色,如绢细水莹厚……古人诚不欺我。”她心驰神往地问艾萨克,“请问这个是古华夏的德化白瓷么?明代还是清代的?”
艾萨克讚道:“这是我收藏的一套六个明代德化‘象牙白’红糯米胎牡丹杯。童小姐果然独具慧眼。”
沈飞揭了揭眼皮,“嗤”的笑了一声,知道维桢好茶,钟情古华夏旧瓷器,他斜睨了一眼蒋晗熙。皮厚如墙的蒋公子慢悠悠地啜着酒,但笑不语——还不兴他借花献佛么。哎,真想抱抱自己的心肝,偏那心肝小宝贝儿一晚上就没怎么正眼看过来。蒋晗熙苦笑,果真如沈飞所言,就是个冷心肠的冤家。
维桢羞涩道:“您太过奖了。因为沈飞家里有一隻明代的德化狻猊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