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奚觉得谢褚这个人可能是很不喜欢她。
按理说那天是他路过主动递上来的手帕,那她借还手帕的机会稍微接近他一下总没有其他的问题吧?本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的态度,尝试一下和贺池以外的男人接触一下也不错。但谢褚好像是真的很不喜欢她。
之后见的几面,他话少之又少,大多数都是祈使句。
诸如“坐好”、“站好”、“别动”之类的词语,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在她心里对付男人无非就那几招,可是他好像一点都不吃这一套。非常冷漠、古板、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她怀疑哪怕在他面前跳脱衣舞,对方也只会无动于衷地扔来一件衣服,附带叁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字:“滚出去。”
要接近这样的男人未免太有难度了,她刚刚被他训了不能在他面前把裙子往上撩到那样短,她坐在他对面打量他,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倒茶,手臂支着下巴向上凑了一下:“你管我这么多,我爸都不管我这么多,你是想当我爸吗?”
她伶牙俐齿,一贯冷冷淡淡的脸只有这种需要谄媚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笑容,透着几分狡黠。
他略微抬头瞥了她一眼,喝了一口泡好的茶,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我养不出你这种女儿。”
骂她,这肯定是在骂她。宁奚攥着拳头向下沉了沉,盯着面前波澜不惊的男人,忽然就笑了一下:“你是不是嫌我太吵了,我平时话很少的,只是因为是和你说才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语气听起来很真诚,那就意味着这话可能一半是假的。
他这次连头都没抬一下,将她面前的清酒向外推了一下,换成了刚倒好的白水:“知道了。”
“……我不想喝这个,喝你的茶也可以,”宁奚注意力被他那套茶具吸引过去,依稀记得昨天教授好像在课堂上展示过一个差不多纹路的茶杯,她想了想就倾着身子向前凑,被对方不着痕迹地躲了开来。
“坐好。”
他语气没有一丝松动,目光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她的胸前。两年多了,看起来是发育得不错。青春期的小孩长得格外快,这两年也是这样。但是考虑到是刚刚成年的小姑娘,还是不能给她喝太多酒,要是喝多了不长了——
他想到这里就皱了皱眉,看向她那只去碰酒杯的手,语气不由得重了几分:“再碰一下?”
她忍不住缩了一下脑袋,但还是向着酒杯伸出了手指,颇为挑衅地用食指戳了戳酒杯:“这是我的自由,你管不到。”
之后很多次的交流,都以他的祈使句和她的“管不到”为结束。
林芝四月份还是有风的,穿过河谷和雪峰,漫过了原上的桃花林,
宁奚迎着窗外的风摩挲着从谈策烟盒里顺出来的烟,指腹缓缓地摩擦,感受着烟身的细节。她是不会抽烟的,但一想到谈策今后的左手可能夹起这支烟都有些困难,她就忍不住想多碰两下。
“我哥睡了吗?”
她侧了侧身子,看向从不远处走过来的谈闻。他声音不大,带着一些明显疲倦,显然是没有睡好,眼下有两圈甚为明显的乌黑眼圈。宁奚挪了一步,为他让出一点地方,将手心里的烟握紧了。
“刚刚输完ye,已经睡着了,退烧以后的手术要怎么安排?” 宁奚声音哑了一些,“他的手,你爷爷真的会……”
“只要我们按爷爷说的做,我哥的手术大概率还是能安排上的,再加上后期的恢复和治疗,应该不会完全就废掉。”说到这里,谈闻显得有些烦躁。
他抓了抓自己蓬松的卷发,低头去看宁奚的神情,“林秘书在我爷爷身边待了很久,他的话不可以不信,但也不可以全信…”
“我知道,只要你哥的手能保住,其余的代价我无所谓,”宁奚觉得手心发烫,她低头去看楼下,不远处那处断裂的山崖上似乎还能看到那天的血迹,她禁不住身上发冷,徒劳地搓了搓变热的手心,“我爸爸的事情,只要周警官能查下去就好。至于你爷爷说的替我爸爸翻案以及有关你叔叔谈叶山的事情,我没什么可说的。我管不了你们家的事,他想用我做牵制让谈策放弃对谈叶山追查下去,我觉得没有什么可能性。”
谈闻轻轻摇了摇头,望向远处的雪峰。第一次进高原,他还有些不适应,但身体上的疲惫当然远不及处理这些事的烦躁。
他沉默地转过头,看向宁奚的眼睛:“宁奚,爷爷很了解我哥,他能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说明他不仅了解我哥,还很了解你。”
宁奚张了张嘴,喉咙里的话不知为什么就止住了,有些发抖的手指攥紧了手心里的那支烟。
“如果你现在就觉得被羞辱了,那就借这次机会尽可能的逃远一些,”谈闻说到这里,声音逐渐淡了下去,“如果事情结束以后,你还留在我哥身边,爷爷的手段只会一次比一次更加强硬。你能想象到的所有羞辱,包括但不仅限于给你一大笔钱让你一辈子做一个情人或者给你一个生出儿子就可以分几套房子和财产的类似的选择——宁奚,你受不了那样的轻蔑,我母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