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易垣把桌上杂乱的文件向里推了推,从最底下抽出一个蓝色文件夹。一旁的早饭已经放了两个小时,早就凉透了。
他随手抓起一个包子啃了一口,翻开文件夹,将桌上的灯光调亮了一点,把文件凑近了灯光。
“才吃呢,”从办公室一头走过来的女警用手中的资料碰了碰他的桌子,“又从刘大爷那儿买豆浆,都和你说了他那豆浆特稀,我上一次喝肚子疼了一上午。”
“凑合吃点,贺队不在,吃那么好也没动力干活,”赵易垣接过她手中的文件,“对了,资料室现在开着门吗?”
“开了你也进不去,说说,你突然要这个法医鉴定报告干嘛?”女警瞥了一眼他桌上的文件,“上次局长说了,不准……”
“没什么,就是闲着没事翻翻卷宗,”赵易垣犹豫了一下,“那个……你去医院看过贺队了吗?”
“没有啊,贺队不是说不准我们去医院看他吗,”女警见他有些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贺队的情况很严重吗?”
“没……不严重,我随便问问,这个谢了啊。“赵易垣晃动了一下手中的文件,又抓起包子啃了一口,刚刚的笑容在低下头的时候就消失了。他对着灯光看了一眼死因分析,不由得有些心惊,打开手机将这页拍了下来。
“贺队,我们当面谈吧。”赵易垣在微信输入框里打下几个字,随后将照片发了出去。
沉云青把贺池安排在了私立医院的病房,赵易垣能理解可能是因为贺池身份比较特殊,在私立医院治疗比较隐私方便。他在楼下看了一下各楼层科室分布的指示牌,从分诊台取了一张电梯卡。
住院部在另一栋独立的大楼里,他刚刚进电梯按上楼层,一只手恰好地挡在将要合上的电梯门中间。
赵易垣下意识向后退了一下,看来人摘了墨镜,一双带着痞气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
“小警察,今天没和你队长一起啊,”周映东随手按了一下电梯楼层,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就背过身去,“自己也敢出门?”
赵易垣一米七五,在警队里不算特别矮,但在周映东的身高一衬托下就显得矮小了不少。他向旁边动了一步,想躲开他一米九的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刚动一步,就被他再次斜眼看了一下。
“你队长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啊,你们队不是特别关注对象吗?你这个小身板,小心有一天也被人绑了去吊起来,”周映东挑眉笑了笑,回头看向赵易垣有些愤怒的眼睛,“怎么了,要生气了,随便说说而已。”
上次他代替贺池处理宁奚那起交通事故的一些后续手续,和周映东打过一点交道。他觉得这人看着不正经,说话还特贫,居然明目张胆地调侃警察。只是赵易垣刚来警队不到一年,脸皮也薄,知道不能轻易和周映东这种有权有势的流氓过度纠缠,所以当时就忍了下来。
“周先生,你说话注意一点,”赵易垣冷冷看他一眼,“挑衅警察对你有什么好处。”
“开个玩笑,”周映东见他有些急了,不禁笑了一声,“我也是来看贺队长的,别这么凶,小赵警官——“
赵易垣没理他,出了电梯奔着贺池的病房去。周映东跟在他身后,悠闲地也跟着进了病房。赵易垣把带来的午饭放好,刚要说什么,见周映东进门马上就要上前赶他:“你来干什么,快出去。”
“易垣,让他进来吧。”
贺池合上眼前的书,抬眼看了一下周映东:“你有什么事吗?”
贺池在医院住了十天左右,肺部的损伤几乎不可逆,他这几天咳得很厉害。周映东端详着他有些发白的脸色,自己抽了一把椅子坐到一边:“贺队长,这几天休息的怎么样?上次的事情,多少有点过意不去,贺队长别放在心上。”
赵易垣瞪了他一眼,走到贺池身边坐好:“贺队,别理他。”
“贺队,我来除了探病,还想提醒你一下,别跟谈策对着干了,”周映东低头想点一支烟,刚从烟盒里抽出烟又想到眼前的病人是肺部有损伤,便将烟又塞了回去,“他不像我这么大度,心眼很小的,你继续和他对着干,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贺池正在输ye的手动了一下,他手放在合起来的书上,冷漠地注视着周映东的动作。和他对视不过几秒,贺池移开了视线。
“该说的我都说了,贺队,你自己想清楚才好,”周映东见他这个态度,自觉没有什么再说下去的必要,站起身准备向外走。
“叁年前,我见过你。”
贺池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在病房里的人都能听到。周映东身形一顿,手里的烟盒微微松了一下,扣在烟盒外面的指节明显地用力按下去,让烟盒瞬间瘪了下去。他回头看像贺池的脸,对上他笃定的目光。
“叁年前协查那起文物走私案时,我在林芝见过你。虽然你当时有意的隐藏你的脸,但我看一眼就不会忘。关于这个案子半年前和宁尚海产生的联系,你和谈策比我更清楚。人在做,天在看,我活着一天,就会将这件事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