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熟悉的木桌旁享用极合自个儿口味的餐食,许天晴亦围观了一场好戏。
出演者一是今日很不对劲的木樨,二是某个连随侍都不带便来蹭饭的皇帝。前者因后者的突然出现而惊喜——惊恐,后者则因前者那可谓越界的关心而皱起眉头,差点就要当场发火。
“你们都下去吧,朕现在不需要你们伺候。”鉴于木樨在劝换菜无果后又欲上手给他夹别的菜,贺元恺忍无可忍地下了驱逐令,又十分燥烦地看向她这边,“你到底是怎么教奴才的?”
“皇上息怒。”想想也知道,绝对是本只为自己准备的菜里有问题,许天晴却是根本不提,“肯定是皇上太过英俊潇洒,器宇不凡,把木樨迷倒了。不如皇上您大人有大量,干脆也纳她入后宫吧?”
一听这话,他瞬间就不生气了,表情却微妙得像是她脑子有问题:“你说什么?”
“嫔妾什么也没说。”瞧着木樨死活不愿让对方吃的虾仁鸡蛋羹粥,她眨了眨眼,认为自己还是别多贪这一口,“陛下吃吧,嫔妾不会介意您饭量大的。”
话虽如此,贺元恺却是一次就将眼前的虾仁鸡蛋羹粥喝掉了大半碗,又在出筷夹菜的同时认真反驳道:“朕的饭量才不大。”
就这样过去了十余分钟,许天晴先是期待,后是紧张,再来就是这两类情绪混着些微的担忧。而当看到其终于倒下时,她居然还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幻觉,即认为他倒下不是因为粥食中的毒,而是因为他撒谎说自己饭量不大。
这个善于撒谎的男人啊……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触碰他那陡然苍白的脸颊,注视着他禁闭的双眼与拧起的眉,并为他那痛苦的表情而觉得相当舒爽。但在确认对方仍在呼吸后,她还是闭眼深吸口气,随即撕心裂肺地大喊出声:“快来人啊!皇上不好啦!”
宫人匆忙入内,太医急忙赶来,就连这后宫中的所有嫔妃亦很快云集在了向来人烟稀少的灵犀宫,近乎将凉风阁挤了个水泄不通。因为中毒昏迷的贺元恺占用了自个儿的寝殿,许天晴连衣服都没法换,就得一次性与所有的深宫主子面对面。
无论是自出冷宫后从未拜访过的段贵妃与康嫔,还是在太后那儿意外见过的淑妃与陈列荣,或是那曾赏过她一耳光的冯美人,全都出现在了这儿。位分最低的她朝她们一一请安行礼,得到了截然不同的回应,外附个人风格鲜明的注目礼。
虽然冯美人和自个儿暗自互翻了白眼,其中最具特色的,还是当属靖国公的嫡女——现存活嫔妃中资历最老的贵妃段无忧。她瞧着是既愤怒又吃惊,既紧张又担心,可谓美艳的脸上写着对许天晴的恨,但更多的是对贺元恺的爱情与忧虑。
但就算自己与太久不见的段贵妃可谓有深仇,许天晴的注意力也难以维持给这名将门之后。究其缘由,倒也不是因为她担心贺元恺的死活,而是因为她在随段贵妃而来的奴才中瞧见幅极其熟悉的面孔。
准确来说,是一幅即便同其的主人一块儿烧成了灰、她也绝对能将其认出的可恨面孔。
一个在她入冷宫时便应被处死的崽种。
见对方不动声色地躲闪了目光,且低下了头后退了几步,许天晴好歹收敛了视线,却对其伺候的主子露出了个皮笑rou不笑的嘲讽笑容:“贵妃娘娘果然圣眷优渥,宠冠后宫,连您跟前伺候的太监也是俊美又乖巧呢。”
段贵妃当然清楚她在讲些什么,显然也很乐意当众羞辱她:“陛下如今正危险着,你却还有心思惦记本宫的太监,看来还是不思悔改。”
“要是论这个,嫔妾可真比不过您。毕竟您惦记的可是个怜人,还把这怜人变作了阉人,如今居然还是伺候您的太监。”脸皮越来越厚的她当然不怕羞辱,只是笑眯眯地盯着对方,各种意有所指,随即开始装模作样地变脸,“何况这太医都还在里边没出来,嫔妾和各位姐姐妹妹还什么都不知道,娘娘您怎么就确定皇上危险了?莫非您……”
段无忧没冯美人那样易怒,此刻却猛然难看了脸色:“给本宫闭嘴!”
“哎,都是嫔妾的错,娘娘您对皇上的感情可是人人皆知,嫔妾怎么敢啊?”被其这么猛然将话打断,她马上就懂了,于是故意继续表演得咄咄逼人,“也不知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谋害娘娘最爱的皇上,伤娘娘您的心……”
段贵妃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却是深呼吸了一瞬才重新开口,尽量使用着平静端庄的语气:“还能是谁?陛下是在你这儿出的事,而这灵犀宫仅有你与你那两奴婢,此事断然与你脱不了干系。”
“可这饭食都是由御膳房拿来的,娘娘若是想查,不是该从饭食的来源先查起?”
“你一个小小的选待,是在质疑本宫?”
“嫔妾可不敢。”她又火速地扫视了遍在场所有人的反应,之后再故意说道,“毕竟若是真有人谋害皇上,那便是天大的事了,应当交给前朝的官员大人们,娘娘您是想查案也没得查的。”
“四鸭,湄滴差。(是呀,没得查。)”许天晴的话音刚落,先前一直在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