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样?”领头的道,“道同都叫侯爷给收拾了,就算你有机会当知县,也不过是下一个道同罢了。我们家老爷如今和侯爷成了亲家,你这样的小人物,跺跺脚踩死一大片。”
“如果我与道同不同呢?”卢近爱问道。
“哪里不同?”
“道同不愿意做的事,我愿意做。”卢近爱道,“我并不像他那样想不开,也并不像他那样假清高。”
几个混混互相看了看,本就是机灵的人,当下明白意思,看向卢近爱的眼神变了。
不等他们开口,卢近爱继续道:“昨日初来乍到,不懂这番禺县里面的文章,在下着实对着道同嘘寒问暖了一番,现在想清楚了,自然不会执迷不悟。”
罗家养着的地痞们昨日跟踪卢近爱时,被甩脱了一段时间,故而不能确定宋束是如何跑到衙门里的,听他这么说了,虽尚不能确定来意真假,但想到番禺县的情况,觉得县丞投诚倒不失为是件摧垮道同的妙事。
“那么请你见见我家主人再说吧。”领头的道,“就不捆你了,你跟着我们走。”
“我不能跟着你们走。”卢近爱道。
那领头的刚迈出去几步,闻言立刻转回来:“你小子耍人是吧!”
“你们家主人正在请客吃饭,你真的认为应该现在去见他?”
“那你想怎么样?”领头的道,“你是不是还想说服我放你走,相信你会自己回来?你当我是傻子呐?话本看傻子故事看多了?你和我回去,一起呆在门房里等着。”
“你送我去找衙役。”卢近爱道,“我把吏部的调令落在班头手里了。”
“你。”领头的一指身边小弟,“你去找班头,问他有没有东西,有就取回来。”
“我要自己去。”卢近爱冷冷道,“那张纸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可以碰。”
他的要求颠三倒四,话语模糊不清,透露的是倒戈的意思,态度却仿佛要把谁杀了,几人逐渐摸不清套路,只有领头人还算清醒,硬着头皮问道:“为什么?”
“你看我像不像普通人?”
“穿得像,其余的……”领头的打量卢近爱遍布老茧的手,又看他正气凛然的气度。
“那位杨公公,全名叫做杨高孟。”
卢近爱离开凤阳后,先是在镇妖司总部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去吏部申请了番禺县的调令,因着调度不合理,人又没有名声和关系,一开始理所当然的被拒绝了,是路过的魏忠德替他说了情,才得以成功,托他的福,加上卢近爱本就善于观察,过目不忘,故而恰好的听说过那个太监 。
领头的人知道杨公公确实是叫这个,心里一惊,自发替他补充出许多大来历,想到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语气软了,道:“既然如此,那还是我们护送你过去,拿了物件再回罗府。”
卢近爱这回没再多说什么了,这七八个人松了口气,都觉得刚才的争辩太折磨人,解脱般的领他去周班头家里。
周班头在看见道同被骑兵从马上扔下来的那一刻,就觉得自己该站队了。
当晚他们几个衙役一合计,一起去了罗有前家里,寻到他的管家说明心意,保证绝对不再听道同调遣,也不会去衙门点卯,便安心从漩涡中挣脱出来,在家里大吃大喝。
这也是几个混混放心卢近爱来寻周班头的原因,相比不知根底的卢近爱,他们非常相信常住民周班头的人品——那确实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惜命又市侩。
还没进周班头的院子,一股酒味便飘了出来,摇骰子的声音咕隆咕隆的,起码有五六个人在里头。
卢近爱踏进院子里,目光一扫,提起一个花盆摔在地上。
脆响过后,里头外头都安静了,过了一会儿,周班头赤着膀子大步出来,两颊赤红,怒道:“哪个孙子在我这里闹事?”
“呃,你们是……”周班头讷讷道,“罗家的家丁?”
“是我找你。”卢近爱厉声道,“那天你拿走我的包袱,还回来后没了吏部文书,你把它偷到哪里去了?”
“啊?”周班头见卢近爱带来了罗府的人,以为他这是找上了靠山,气弱得很,在别人眼里看来却是心虚,“你不要血口喷人……”
“那袋子里还有吏部尚书送给我的一支斑竹狼毫笔,我劝你快些交出来。”
“笔笔笔笔,什么笔?”周班头结巴了。
卢近爱大步走向他的屋子:“你不说是吧,我自己搜。”
他那袋子里最值钱的是几张饼,哪里有笔,前脚刚进去,后脚就将门关住,几个罗家的人刚想追入,便听他呵斥一声:“谁都不准出去,我倒要看你们藏在何处,班头,你进来,今天找不到东西,我就上书朝廷,说你们毁坏公文,私藏命官财物,砍你们的头,一个也别想逃!”
几人顿住,停在原地,用眼神催促周班头快滚进去。
周班头又疑又惧地走了进去。
里面吃饭的也都是衙役,有的是那天守门见过的,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