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也还记得朱元璋:“我们乃是物老成Jing,碰不得人气、Yin气和妖气,用一缕残缺的老气苦苦支撑神智罢了,只有在这破庙中还能生存,无论去到哪里,也躲不过死亡。”
它说到这里,朱标便打消了重修庙宇的主意,谁知道蒲团开口道:“木鱼,人间的帝王曾在此处修行出家,你难道认为这里会永远清净吗?纵然这位殿下说服了小和尚,那些慕名而来的人我们也是拦不住的,更别说纠缠瓜葛的龙气了。”
木鱼呆住。
四野划过一声惊雷,暴雨倾盆而下,刷刷浇在满山的木叶上。
淅淅沥沥的雨声响在窗外,庙中悄然寂静,只有朱标的呼吸声能让人听闻。
“岁月匆匆啊。”蒲团长叹一声,“一眨眼这么久过去了,小和尚竟然能当上皇帝,真是大有造化,福厚绵延。”
朱标并不关注它的感慨,只在乎实际的东西,皱眉追问道:“既然如此,怎么才能保下你们呢?”
“谈什么保下?”蒲团笑道,“我们只是一些小Jing怪,因人而生,最终也会因人而灭,活不够十年也是寻常,如今偷生二十有余,已经很不错了。得知那小和尚过得好,有了家室,我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朱标一看其它Jing怪,它们竟然也是一副毫无不舍的模样。
看起来最天真的烛火落寞道:“其实大家不喜欢跳舞,也不喜欢听故事,我能感觉到。”
扫帚沉默片刻,看向庙外的世界:“它们说得对,即使是鬼故事,也一点意思都没有,怎么可能真的吓到我们。”
祉敕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过去的同伴们,它很幸运,一早就跟随朱元璋离开了这里,五湖四海哪里都可去得,开始虽有磕绊,却还没有意识,后来初生灵智,便过得十分幸福,安安稳稳躺在书房中,有老朱擦拭,有小朱念道,龙气人气予取予求,没有品尝过半点人和妖该有的心酸。
“说不定还有办法……”朱标比它的意志要坚定多了,见识也要更广,试图说服这些怀有死志的Jing怪们。
“莫要说什么了,孩子,我看你太过心善。”蒲团道,“你能点化黑陶,可见你是有大本领的,有大本领的人一定要学会放下,不要太过在乎情义,小和尚成了皇帝,你也就是天家的人了,以后会是太子吧?”
朱标一惊,几乎要怀疑蒲团是什么歹人的探子,这些话几乎是让他立刻想到了过往的那些事情,想到了近期的烦恼。
“纵然有改天换地的Jing神,无所不能的伟力,世上的所有生灵也是有烦恼和痛苦的,孩子,你要学着潇洒一点,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不要再管我们了,说到底,我们记得小和尚,他还记得我们吗?在他心里,我们恐怕只是些物件罢了。而他呢,他只不过在这里做了几年的和尚,使用过我们的人成百上千,他亦是我们生命中的过客。”
木鱼道:“是的,人是会变的,缘分也是会尽的。”
“你来,这个东西给你。”蒲团跳了一下,让出身下的地面,那里赫然有一本制作粗糙,笔迹缭乱的经书,“这是小和尚最后一本手抄的经书,被我给留住了,送给你吧。”
朱标依言拾起经书。
“趁着这个机会,我们早就想出去看看了,什么时候消散看命数吧。”
“如果没有你的消息,我们可能下不了决心。”
“在外面活一天,也比庙中的十年好啊。”
蒲团召集了木鱼、扫帚、佛珠们,一起护着那朵烛火,头也不回闯入大雨中离去了。
祉敕望着它们远去,不知是什么情绪,过了一会儿,走到朱标身边坐下。
一人一碗就这样看着慢慢黑夜中暖色的光点逐渐消失。
“你想冒雨回去,还是在这里留一晚?”朱标叹了口气,询问道。
“我们冒雨回去吧!”祉敕很快从分别的悲伤中回神,它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跳起来叉着腰道,“那个大地主刘德我们还没有惩治呢!当初就是这个人,王爷带我回去以后,还给我们脸色看,他大爷的!”
凤阳村。
天晴。
夜雨过后,卢近爱的门前泥泞不堪,到处都是积水。
他把裤脚挽起来,踩进泥浆中,拿木盆舀出坑中的雨水泼到坡下,好让来拜访自己的百姓们不至于弄脏了衣服。
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年的粮食都被刘德收走了,本是会饿死人的,不过殿下在这儿,想必会把它们要回来,吃喝不愁了,木柴又去哪里弄呢?
卢近爱细细思索着,村口王婆断了一条腿,也许应该让独居的刘寡妇去照顾她,两人合用炭火,这样可以少些负担,不容易出事。
想来想去,他没有想过自己除了柿子还能吃什么,也没有想过到了应天后,会有怎样的前程。
六出白卧在太阳下面,无Jing打采地舔毛,这是它从橘非那里学来的技巧,卢近爱的房子实在是太破了,到处漏水,昨夜它怎么躲也没用,硬是成了落水狗。
舔了几口,六出白抬头看看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