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黎蓦然浑身一抖,视线嗖的扫过门口的师父,下意识的想把雪千寻推开,却在碰到她时又停了手。今此一别,便是永别,她竟也不舍这怀抱,情愿久一些,哪怕是在师父面前。
但怀中的人却自己离开了,雪千寻理了理稍微凌乱的发丝,那头发只是简单的一束,有风来便飘飘洒洒。东方黎眼力不差,自然也看到了那洗的发白的旧发带。
心里好像被什么充斥,又像是被什么碾压砸过。
雪千寻盯着她,像是想记住这个模样,看了一会儿又忽然露齿笑了起来,凑上前来吧嗒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翻身上马,矫健果决。
“教主,若千寻再回来,可不许赶我走。”
那个人没有等她的回答便纵马去了,高大的黑马上,那个女子的身形其实显得有一点单薄。东方黎盯着那个单薄的背影,眼瞧着她入了林,低垂眼收回了目光。
她从不叫自己为难,纵使是将永别的今天也一样。若她再等那么一瞬,或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自己便会忍不住吻上去,那不是冲动,而是一种隐约的明悟。
东方黎知道,也知道她知道。但她终究没有等,东方黎也没有吻。
——只因她从来不想叫我为难,我知道。
第97章 .跟屁虫
===================
“要不要来喝杯酒?”
东方黎拎着酒坛飞身上了石台,拍开泥封,正要往口中去送,又怔忪停了下来。她坐在石台一角,左手边空出了很大的位置,那位置上曾坐过希儿坐过阿良,也坐过雪千寻。她用左手拎住坛口,把窖藏十数年的美酒倾倒了一小半,方仰头饮进喉中。
不远处的瀑布仍是轰隆壮阔,远眺过去的树林仍是绿影重重,唯独身边空荡荡的。
心里空落落的。
她忍不住低声叹息,人的一生总是面临着许多选择,而今这一次,便算是对两世执着的了断,若有来生,可不必痴恋,可潇潇洒洒,可坦然相待,也可去珍惜那样一个人。
这一坛酒她喝的不急,不过见底的时候却难得的有了几分醉意,她直直的从台子上坠下来,像那日那个痴傻的女子一般,不使一点内力,但台下却没有一个人会飞身接她,所以落地前东方黎还是清醒的运了劲,两掌反冲,负手稳落。她向着那块Yin影下的石壁走去,刚迈步子就又顿住,石壁下的东方云飞转了轮椅面对着她一笑:“你的武功Jing进了许多,的确要比我当年好了。”
东方黎收敛去眼中的光芒,上前推着她,轻声道:“还是不如师父,前些日子去摘涧果仍有些吃力。”她本想问东方云飞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说到摘涧果却又跑开了心思,忍不住抬头远远去望,那边大红色一片犹生的繁茂。
“既然有些舍不得,又何必赶她走。”
东方黎回过神来,强自勾了嘴角,“我没有赶她走,只是要她回去处理些事情,师父莫要多想。”
东方云飞咳了两声,东方黎便赶忙停下来,伸手抚顺她的后背,抿着唇,默不作声。东方云飞却笑起来,瞧着她的模样,似是玩笑般问道:“你莫不是觉得师父要死了,又舍不得为师,所以支她出去,自己陪为师藏在这山谷?”
“师父真会说笑。”东方黎又直起身子推动轮椅,“但是一点也不好笑。”
“不好笑吗?”东方云飞笑了几声,抬头深深的看着她,悠然道:“我还以为你是想来触发这个大阵。”
东方黎脚步不停,似是不经意的问:“什么大阵?师父何时布的我竟不知。”
“你不知便最好,若是真的碰了当真要害死为师。”
这一句似乎暗指了什么,让东方黎的手指不由轻轻颤抖,她张了张口,定下心神方问道:“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为师夜观天象也为自己算了算命,本想着时日不多,便去碰碰那玄学禁忌,谁料还真算出点了什么。”她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的道:“许是我命不该绝,就在这几日,救命的人便该送到门口了。”
身后的人带了颤音,“师父,莫与我说些玩笑。”
东方云飞闻言不悦的回头看了一眼,“为师这么多年过来,卦卜的不多,但可没有不准的。”她又掐了个指决,瞬间眉开眼笑道:“救命的人虽还没到,我的小贵人却已经回来了,快推我回去。”
东方黎愣了一愣,忽的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又是希冀又是难以置信,将信将疑的也不耐烦还推那轮椅,直接把她背到身上便匆匆往回赶。这路途本就不远,更何况她那脚力,只一阵风声就回到了屋前的院子。她一跃飞上屋顶,四周打量了一圈,紧提的心又沉了下去。
“师父,你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东方云飞在后面敲了下她的脑袋,心中很是骂了一遍自己这木头脑子的徒弟,指着远处的密林道:“你瞧着,那不就快来了吗?”
林中忽动,带了碧浪滔滔,不同于秋风起伏,而是长长的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