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怪脸极红, 并没有应对自如。舔过唇, 他就地侧翻拉过被子把自己兜头兜脑地埋进去, 拱成一团害臊的狐狸球。
周刻揉了两把这球,理好起身去开门, 郭春山已经回了自个房屋,店伙计则一脸苦相:“客官,您的晚饭。”
“多谢。”周刻有些不好意思, 接过后一瞟,看见展秋柏正从郭春山隔壁的房间出来,两步后停在他紧闭的房门前。看见周刻,他还合手无声打招呼。
周刻点头回应, 一脸“兄弟保重”的微妙神情。
屋里那狐狸球还团在被子里,周刻放下东西拍拍手,看着那些嘱咐的饭食, 对床上的球说:“热乎乎的红烧牛rou,香了吧唧的骨头汤……都没有葱哦。”
狐狸球动了动, 随着香味越来越浓,被子里的妖怪掀开条缝,鼻尖耸了又耸, 没一会就钻了出来。
周刻坐在椅子上托腮,笑:“都是大妖怪爱吃的吗?”
潜离溜到他背后去, 弯腰环住他,脑袋埋在他脖颈处:“都是。”
周刻揉这一个脑袋, 又问:“大妖怪和别人不一样,不喜欢吃鸡对不对?”
大妖怪又点头,蹭了蹭他:“喂我。”
周刻爽快地夹起块rou:“啊——”
潜离抬头张口:“嗷。”
他一口一口投喂这狐妖,好像关于潜离的喜好憎恶,他与生俱来就知道一样。
就如同潜离熟知他的每一处痒痒rou。
等吃完晚饭天已完全黑了,雪越下越大,呼啸进房间时卷起发梢。周刻指尖一咻让窗户关上,反手就把潜离扛起来,三两步到床榻边,再次把他压了下去。
师父的故人,无涯珠,仙子姐姐……
“我有很多话想同你说,想问的更多。”周刻密密实实地抱着他,“但想了想,我只关心一个。”
潜离被压得气息不稳:“什……么?”
“‘我千年修行已到最后关头,只差一步就可升仙格’、‘我想让你帮我历劫’……这可是你亲口对我说过的。”周刻轻手拉腰带,“大妖怪,你想飞升么?”
“不想。诓你,需得编点过得去的说法。”潜离指尖缠住了他的头发,一字一字磨着牙,“神仙都是些王八蛋。”
“啊?”周刻听了意外,憋不住笑起来,“神仙怎么了你啊?”
“神仙捉弄了本狐狸。”潜离呼出一口气,“我这辈子受过的伤屈指可数。家里排行老夭,上头的爹娘哥哥们都很护着我,记事以来第一次磕碰,就是遇到个混账神仙。”
“当时连人形都化不出,还是只野狐狸。某天在青丘窝着,忽然看见一对神仙下凡到山头来,其中一个见了本狐便捉弄,害我从山上摔下去,把腿摔瘸了。”
周刻原本只是当做个玩笑听着,听到这里心头大震,立即起身去看潜离的脚。
初见那幕他记得太清楚,那只踩了他的脚丫子在脚腕上有道浅疤。他没轻没重地提了潜离的衣摆,果然看见他右脚腕上挂着红绳的地方有道浅浅的疤痕。
“就是这儿?”
“……昂。”
“哪个王八羔子神仙!”
“不知道……”潜离挣了挣,耳朵红透了,“别捏了!痊愈了一千年,早没事了。”
周刻还捉着大妖怪的脚不放,摸完脚还去揪他挂在脚裸上的红绳,指尖戳了戳绳上套着的小铃:“末端怎么还系着个小铃铛呢?”
潜离呆了片刻,苦笑着回答:“因为是个……没用的法宝,再怎么戳也不会响。”
“我对法宝可在行了,我给看看。”
厚脸皮的小道士打着看法宝的借口按住大妖怪白皙的脚,倒也没有起什么亵玩心思,只是后怕地捏着他的骨头,确认没有后遗症。
他一寸一寸摸骨,一想到这小狐狸的后爪子曾经瘸过,心里就翻山倒海的煎熬,什么念头都飞了。
潜离越来越经不住,受不了地踹了他一脚:“别摸了,流……流氓。”
周刻顺势握住狐狸脚裸,却不知触碰到了什么关窍,那红绳上的铃铛细细地响了起来。
那铃声动听悦耳,像是抵足时情人的轻声呢喃。
潜离瞳孔骤缩。
“嗳别动,就说我是法宝行家吧,你听它响了……”周刻抬头去看潜离,却见他两手化成了白茸茸的狐狸爪子,抬起这两爪挡住脸,发着抖重复起来:“我没有逃、我没有逃……”
周刻满腔的旖旎瞬间烟消云散,连忙松开他的脚把狐妖捞起来哄:“我们大妖怪怎么了?王八蛋周刻不逗你了,别抖别抖啊。”
他扒拉开两只狐狸爪子去看潜离的脸,潜离的狐狸耳朵都冒了出来,钩死人的眼睛含着亮晶晶的水汽。
周刻的心房被重重一敲,原来让狐狸从羞赧到畏惧,只是一个铃响的瞬间。
潜离带着鼻音喊他:“周刻。”
“嗳。”周刻眼睛也涩了,强笑着摸他的狐狸耳朵,“抱歉……方才玩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