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你……”那人大约也觉察出这朵海棠花的异变,知道那是因为自己血的缘故,让这朵花生出了灵智。
他开口对沈清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三个字,“你啊你……”似是含了万千感叹。
那之后那人依旧日日会来海棠树下,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会挤破自己的食指,每日给海棠花喂一滴血。
男人在落霞山住了一百年,便这样喂了沈清棠一百年的血。
沈清棠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见到男人,他从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下来的时候就开始盼望,心底猜测着男人今天会是什么时辰过来,会在树下待多久,会同自己说什么话。
但他又很不希望男人喂他血喝,因为他觉得那会很疼。尽管男人的血真的很好喝,比晨露还要甘甜。
后来……后来怎么了呢?
沈清棠的梦境开始变得混沌破碎,往后的所有他皆想不起来了。
梦里的沈清棠很急,他觉得自己好像修出了灵体,然后光着脚丫子在落霞山里奔跑,脚底踩上碎石、踩上枯枝,被割破、划伤,留下一道道血脚印,是很疼的,疼得沈清棠眼圈红红的,憋着眼泪。
可他已然顾不上那么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快点、跑快点、再跑快一点……
他心里觉得好像有什么人、什么事在等着他,如果他不跑快一点,就会来不及。
但后来他究竟有没有赶上,他依旧记不得。沈清棠甚至无法分辨那段记忆是真是假。梦里是、醒来后亦是。
“棠棠,醒一醒,棠棠、棠棠……”沈清棠是被陆铮给推醒的,睁眼就看到陆铮把他捧在手心里,另一只手的食指小心翼翼的戳着他的胸口,眼底满是担忧。
“唔,怎么了啊?”开口时沈清棠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是哑的,就好像他真在那条漫长无尽头的山道上跑了很久很久、喊了很久很久,以至于把嗓子都喊哑了。
他觉得自己脸上好像有点shi漉漉的难受,下意识的抬手去摸了摸,结果指尖很快沾到了一层shi意。
沈清棠垂着眼,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指尖,这是什么、总不能是眼泪吧?
神仙是不会哭、不会掉眼泪的。
“黑脸怪,你是不是拿水浇我?!”
他跟着顾女士在电视里看到过,有些缺德的家长喊孩子起床时就会往他们脑袋上浇一脸盆冰水。所以他怀疑陆铮也对自己这么干了。
“什么跟什么啊……”陆铮对他异想天开的脑洞感到无语,但同时积在胸口的那团气终于也卸了下去。
刚才他可真的要吓死了。平时他早上醒来时沈清棠一般都趴在手机上玩游戏,区别只在于有时候是靠在小木床上玩儿,有时候是坐在他枕头边上玩儿,有时候又恢复成正常身量团在沙发里玩儿。
他睁眼的时候对方总是能敏锐的察觉到,然后不管是待在哪里,都会欢欢喜喜的跳到他旁边,和他打招呼:“早上好啊,陆铮。”“早啊,黑脸怪!”“你总算醒了,今天早上我要吃山药卷!”……
但今天没有。今天陆铮等了很久也没见他过来。这让他心里很不爽,怀疑是在王秘书家里待的时间太长,以至于把这个早安问候的习惯给忘了。
他黑着脸往床头柜上扫了一眼,这才发现沈清棠居然还躺在小木床上,满脸都是泪水。
陆铮吓坏了,连着喊了好几声沈清棠的名字,但小月老好像陷入了什么痛苦的梦魇中,双眉越蹙越紧,怎么喊都喊不醒。
陆铮小心翼翼的把他捧在手心里,轻轻地去捏他的鼻子、捏他的脸、又戳他的胸口,但无论怎么折腾,沈清棠就是不醒。
讲出来不怕被揍,无计可施的时候陆铮是真有想过要么试一试极端办法,比如——往小神仙脸上淋半杯水。
万幸的是在他纠结到底要不要这么做的时候,沈清棠终于醒了过来。
“是不是做噩梦了?”
的确是做了个梦,前半段是个美梦,后半段……大概是个噩梦,但沈清棠已经记不清了。
不过不管记不记得,他不打算跟陆铮坦白——他一个神仙,被困在梦魇里醒不过来,这也太丢脸了!
“当、当然不是,我就是昨晚玩游戏玩太晚了,困。”
困到大哭崩溃,可真有你的。
陆铮才不信,却也不揭穿他,顺着他的意哄道:“好,那你再休息下,我去找王姨说,再加杯nai茶要不要?”
沈清棠跳到他肩膀上:“要!”
陆铮觉得小月老不对劲。这个不对劲表现在方方面面——
比如早上去公司的一路上,小月老以前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今天却只是默不作声地吃着山药卷,喝着怎么也喝不腻的黑糖nai茶,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时不时的朝他瞥过来一眼。
然而等陆铮回望过去时,却又闪躲着目光避过他的视线,转而去看窗外,或者低头继续吃他的东西。就是不看陆铮,也不同他说话。
“怎么了?”等陆铮憋不住问他,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