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万丈高空,宁拂还没有什么实感,他适应了很久,又托着下巴看了一会混沌不明的漆黑夜色,然后忽地转过身体,静默攀住身边的觉寒寻求安抚。
不发一言,眼尾有点可怜兮兮的红。
到底还是害怕的。
感受他的微微颤抖,觉寒垂眼,托住他的后脑勺一下一下抚慰着,朝他轻声道:“可以和我说话,说说话就不怕了。”
宁拂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臂,想了想,“说什么呢。”
没一会,他小声开口,自我介绍道:“我是坏人。你呢?”
“你是坏人还是好人?”
觉寒轻笑,怎么会有人问出这么直白的问题。
“水水。”他温热宽厚的掌心顺着宁拂的发丝滑到他瘦弱的脊背,如同一位耐心温和的长辈,缓缓道:“好人和坏人的定义并不是那么简单。”
“好人有时候也会做坏事,坏人也并不是全然没有半点良知。”
宁拂闻言不禁仰起脸看他。
视线相接,觉寒眼眸微闪,指腹沿着他柔和美丽的轮廓游走,从眉心到鼻尖再往下,最后捏住他的下颌轻柔摩挲,“为什么把自己定义成一个坏人,你又希望我做一个好人么。”
这些道理宁拂知道,夫子教过一二。
他仔细想了半晌,回答:“我对你来说是坏人。”因为他要欺负觉寒。如果可以,宁拂很想做一个偶尔做好事的坏蛋。
觉寒眼中情绪难辨,心思消沉起来。
宁拂口中的「坏人」不过是不肯吃饭要喂,是娇着嗓音说自己的脚很痛不愿意走路要背,或者佯装无理取闹要求在房间里面各个角落都垫上软毯。
再没有多一点邪恶的了。
他过分稚嫩,对俗世罪恶几乎什么也不懂。
觉寒不知道宁拂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必定没有经历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自己不一样,他是踩着支离破碎的人生才拼拼凑凑走到今天这一步。心底种满荒芜,这样的觉寒,还有爱人的资格吗。
男人沉默良久,专心注视他的眼睛,嗓音沉哑低低喟叹道:“《做一个好人》这本书,我每天都在看。”
宁拂眼神一亮,因为这句话弯唇含上微笑。
那本书是自己送给觉寒的礼物,这让他觉得自己曾经献出的一份心意被珍重对待了。
“觉寒,你很好。”顺从心意,宁拂自然而然说出心底的想法。如果觉寒注定是坏人,那他一定是一个良知不曾全部泯灭的坏人。
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原来的宁拂,秘密暴露的起初,宁拂其实有一点害怕面对他。但觉寒一直没有问自己从哪里来,仿佛半点也不好奇。
如果觉寒刨根问底,他还没有想好说辞,觉寒的沉默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或许将来某一天,觉寒会忍受不了他的无理取闹和折磨,但是此时此刻,比起缠人的沈烙,宁拂更愿意和觉寒待在一起。
在觉寒有意无意的安抚和诱哄下,宁拂第一次乘坐飞机的恐惧被慢慢消除,后半夜,他睡得安然而恬静。
宁拂蜷在觉寒怀里,脑袋枕在他的臂弯处,睡颜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觉寒垂眼凝睇,目光里含着无限又似悲凉的情意。
遇见宁拂之前,他并不预备自己有很长的一生。
飞机在天幕拖下一条长长的尾云,抵达目的地时,天色刚好蒙蒙亮。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守在机场接机,这座临海小镇被称为全国最浪漫的小镇之一,自然也是很多情侣打卡的圣地。
异国在彼岸隔海相望。
小镇黛色的山与青凌的海连绵,层暖叠翠的山腰种满成片的花海,海湾上的沙滩泛着细碎柔和的金光,临海的土地建有一排排五色缤纷的房屋。
远处薄暮钟声响起,凝出一缕宁静致远的芬芳诗意。
脚踩大地的踏实感终于回来,宁拂一下飞机就跺跺脚在原地兜转几圈,闭上眼睛,鼻息间还能感受到风中的咸shi感。
扛着摄像机的小哥一见到他就笑,“看来你很喜欢这里。”
宁拂正在看天边橙黄的浮云,闻言回眸一笑,星眸皓齿。
俩人在工作组的接应下,坐车到达他们这一期要入住的房屋。
觉寒推着俩人份的行李,宁拂走上前推开刷着蓝白油漆的Jing致院门,窗檐悬着的风铃随风摇曳,发出阵阵清脆的响。
坐在廊下的身影映入眼帘。
听见脚步声,原本眺望海岸的男人侧过头来,淡淡笑了一下。
“宁拂,真巧。”
宁拂语气染上雀跃,“涤医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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